任平生抬眸,轻声问道:“那你后悔吗?”
凌珑看向任平生,语气是肯定的:“那不是一场梦,对吗?”
一梦黄粱,她在梦中过了如此真实的一生,叫她很难相信这只是一场梦。
见任平生不答,凌珑又道:“前辈刚才问的问题,我在梦中也问过我北尘弟子。”
“战死前,他们说不悔。”
北尘上下多武修,武修慨然死于战场,乃是一生荣光。
凌珑淡淡道:“那我为何要后悔。”
广息手指抵着额角,无奈一笑。
是了,还有凌珑。
云微和凌珑,这两个不要命的疯女人。
少顷,魔尊嗤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你留我们在此,究竟所为何事?”
任平生反问:“魔尊来我学府,又所为何事?”
魔尊勾唇,眉眼具是骄矜。
“没什么,想见识一下上古时代第一人的风采。”
“听说你很强。”魔尊缓缓道,“倒是看得不太明显。”
众人听明白了,魔尊这是来约架的。
她这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事方式让愈发严肃沉重的氛围轻松了不少,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颜准坐在任平生右手位,神色诡异的开口:
“合着……只有我一个人是真的来求学的?”
颜准难以置信地控诉道:“我是真的想来研习上古丹道,别无他求,为何将我拒之门外。”
众人:“……”
任平生:“……”
她呷了口清茶,清了清嗓子。
这、这真的是个意外。
第152章 压迫臣服
颜准脸上写满了控诉, 再不复从前那般走马章台世家公子的翩翩风度。
云微笑得肩膀都开始抖动。
相识多年,她虽不喜欢惯着颜准那一身臭脾气,但心里很清楚, 颜准此人于秉性上或许无太多值得称道之处,但唯独他对于丹道的虔诚,她心悦诚服。
这一遭,颜准实在是被他们心不诚的七人连累了。
无人将责任归结到任平生身上,哪怕内心同情颜准, 也只在内心暗道:那可是明烛诶, 我们这群人心怀鬼胎的跑来凑热闹,影响了天南学府的招生,她非但没有怪罪我们, 还能和颜悦色地坐下来同我们喝茶,已经是超乎寻常的大度了。
颜准从来都不是吃闷亏的人,奈何他在明烛面前, 除了想找明烛学上古炼丹术外, 他也确实敬畏这位前辈, 不敢造次,就连云微腹诽过不少次的臭脾气都收了起来, 只是拉着一张脸坐在一旁,用想杀人的目光一个个巡视过每个影响他学习大计的拖后腿的队友。
凌珑的话提醒了众人,他们都开始回忆自己是否也做过类似的梦,有些人灵感没有凌珑那般敏锐, 被提醒了之后才想起梦中的一切,想到这些事情全都在明烛面前暴露无遗, 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到底是大能, 失态也不过一瞬, 唯有广息和云微端坐无波澜。
云微是心下坦荡,并不惧怕被人看透。
至于广息……任平生目光扫过,生出一丝微澜。
广息是所有被拉入梦黄粱幻境中问心的人里,唯一在幻境结束前就已经勘破真伪,自行打破幻境离开的人。
众人神情变幻中,广息打破僵局,温言启唇,说的话却让在场者心都往下沉了一截:“敢问前辈,我们,不……这个世界,还剩多长时间?”
众人屏息,每个人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到底是被问出来了。
他们心情极其复杂,就像任何一个等待着高悬头颅上的剑落下的人等到最终那一刻到来前的挣扎,在真正被扼死前,谁都会怀抱庆幸。
任平生语调愈发平静,在安静的场合,听起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冷硬。
“比你们想象的要短。”
任平生垂眸,眼中思绪深如蔚海,虽然严格意义上的见面只有斩仙府中和神念分.身一次,可她和真仙交手的时间也算是延续了千年,对于那位的行事作风再了解不过。
真仙从来不喜欢正面的真刀真枪,或许是因为亲自出面不便,他从来都更喜欢暗中操纵别人。
千年前真仙靠封印大阵攫取着大荒的灵气直至枯竭,后来封印被她打破,他施计骗取凤髓搭建了通往大荒的天梯,亲自发动了陨世之劫,打算毁尸灭迹后,将曾经的罪孽悉数瞒天过海。
直到七百年后,她当年撕裂的封印仿佛一个信号,曾经真仙以为已经彻底成为死地的世界,竟再次活了过来,生命渺小却如此生生不息,令人敬佩。
可这一次真仙攫取的东西,和上次不同。
上次是灵气,这次……是信仰之力。
灵气的堆叠是“力”的充盈,而信仰的汇聚则是修为的质变。
任平生毫不怀疑,以她曾经收获的信仰,只要她冲破了封印,渡劫飞升那日,便是她真正登天之时,修为到了某个境界之后,对于天道运转是有感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