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低笑一声,从他们身旁优雅地走过,留下一身清幽的草木香。
容颜脸立刻拉了下来,身旁名为图力翰的蛮族男子闷声说了句:“马屁精。”
很快,身后传来清亮的鸟鸣声,群鸟环绕在玄尊身边,他玄色的羽翼展开,从空中掠过时俯瞰一眼,落到两人身上后又漫不经心的移开,似乎根本没把他们放在心里。
图力翰生气道:“可恶的小鸟!”
容颜扯了下他,意识到不对:“怎么都在往学府过去,今天可能有什么大事。”
话音刚落,他们惊骇地发现自己脚下站着的地方开始震颤,似乎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将这座连绵起伏不绝的山体硬生生拔地而起。
无数的碎石落下,粗壮的树干从地底生长出来,将厚重的山体托起,展眉的藤蔓自上而下将山体包围起来,冥冥之中有着某种力量将这座山带往空中。
山上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异样的反应,全都冲出来惊骇地看着周围。
“我们在飞,不是,是山在飞?!”
所有人脑海中都只剩一片混乱,云近月努力理清了头绪,惊呼道:“飞来峰,这是飞来峰?!”
天衍就有这样一座飞来峰。
可那只是一个峰头,眼下确实整座山都拔地而起,悬于空中。
过于骇人的一幕惊得众人说不出话来,在不断上升的颠簸和高空的气流之下艰难的稳住身形。
紧接着,是一道过于夺目的光,冷厉地劈斩而下。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这道光,就在这瞬间,感觉到山体猛地一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中脱落下去。
他们紧张地睁开眼,震撼地看见有个人凌空而来,以笔为刀,竟是径直切下了山体横生而出的一截斜刺似的巨石。
截面很是光滑,连碎石都很少。
那块巨石树立起来,尖锐的刺向上伸展出去,像是某种死去之后嶙峋枯骨那根最不屈的脊骨上斜生而出的突刺。
众人静默地看着,身后是拔山而起时接连不断的巨响。
他们看着任平生悬于巨石之前,提笔如刀,在石壁上飞快地刻下一行又一行字,却不知是什么。
有修瞳术者看得清晰,将任平生所刻内容转述出来:“赤云宗,衫瑜宝箓;金光阁,雁落霞飞诀;云浪山庄,半月玄抄……大光明寺,大光明诀;剑者砚青,斩风剑诀;霜天晓,鸿蒙医书;素光尘,阵图百解、阵图宝鉴。”
他念完,云近月恍然道:“这是一千年前将自家功法和典籍送来学府的人。”
这块很是宽大,任平生在它面前都显得有些瘦小,她刻了许久,非常耐心地将每个名字以及捐赠的东西悉数刻上,似乎要将一些在多年前埋藏起来的沉默往事细细讲给人听。
傅离轲敛眉看了一会儿,沉静地说:“她竟全都记得。”
无论是宗门,还是个人,细致到捐赠了哪本书,留下了什么功法,她竟全都记得。
随着任平生最后一笔收尾,她虚虚向着山体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这座山便又重新飞了起来,向着洞府的中心地带飞去,而后在中心辽阔的平原处落脚。
直到落地后,人们悬着的心才算平稳下来。
原先,洞府之中唯一悬浮于空中的建筑只有那座存放着千年前无数文明传承的圣殿,现在又多了一座石碑。
石碑写完后,竖立在圣殿的最前方,但凡登上圣殿者,第一眼就能看到这座过于显眼的石碑。
而任平生的动作还没有停止。
她今日穿了一身夺目的红裙,悬于空中,衣带当风,在天地间留下一个鲜红的剪影。
学府的山仍是此境之中最高的山,只是被从东边挪到了境中最中心,从外而来的人只要走到旷野平原之上,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学府这座大山。
她在学府后山前缓缓停下,一言不发地将那日虞岭南给众人看的帷幕扯了下来,露出蔓延整个山壁的巨幅壁画。
她深深地看了这幅画一眼,眼中闪过苍茫的倒影,虚握成拳的左手颤了下,又狠狠地攥紧,像是在道别。
紧接着,非墨飞快地变大,被她握在手里,像是握着一把剑。
她将非墨高举,柔软的笔尖此刻变得如同世间最为锐利的东西,向着平滑的山壁狠狠劈下。
众人的呼吸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虞岭南眼前一黑,感觉心跳都停住了。
山长毁了这幅画?!
可这是山长多年的心血,为何,她为何如此!
将大荒天地尽收其中的巨幅壁画被这一笔彻底破坏,一道醒目的豁口横亘其上,像是一条丑陋的伤疤。
可任平生还是没有停下。
她每一笔都极其用力,刻的极深,像是要将厚重的山壁凿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