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远冷嗤一声,他不信这群人对云七真的没有半点怀疑。
任平生眼睛完成一轮月弧,漫不经心道:“我猜猜,此时对谢、傅两位师弟动了杀念的,当以天外天为首。华道友,你是来自天外天,没错吧?”
云近月想起了曾经云涯子吃饭时对她们说起的关于天外天那个神秘的至今没有露出过破绽的暗探,她眸光冷厉,了然道:“你是云七。”
华远气笑了。
他声音冷极,一字一句道:“诚然,我不是什么身家清白之人,是抱着目的进天衍的。但云师姐,我可不是云七。”
他嘴角紧绷,像是下一刻就会吐出冰渣子。
“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云七传递消息的人罢了,天外天潜进天衍的人,并非只有一个云七,但云七是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一人。”
华远冷笑一声:“你口中那个云七,现在正藏在你背后,被你保护得好好的。”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刺破长夜,带着雪亮刺眼的光,扎在素有天衍弟子的心口。
太史宁端握着笔和册子,已经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更不知这两人口中究竟哪一句是真的。
华远紧绷的表情松了些,但心里却并没有放松多少,而是在心里不断的暗骂。
该死的云七,就算这遭他能逃出去,只怕是回到天外天也有的受。
如此,他看向任平生的目光便更加杀气腾腾。
但华远没想到,一瞬凝重的寂静后,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你在说什么鬼话。”
没有半点犹疑,天衍这群弟子竟同时反驳,都不相信华远所说,任平生就是云七。
华远愣了下,咬牙切齿道:“你们天衍都这么轴是吗。”
别说是他,就连任平生也有一瞬惊讶。
她看着云近月像护小鸡崽一样把她护在身后,往后一步,就是楚青鱼站在她身边,轻声对她说:“师妹,别怕。”
傅离轲和卫雪满,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只因为一个暗示,就愿意和她联手设局杀华远。
任平生深呼吸了下,按着胸口,感受着心口蓬勃的跳动,几乎要穿透胸腔。
她很难形容这种感受。
很……鲜活。
太史宁站在一旁,喉结紧张地上下滚了滚。
他左看看、右看看,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不是那么完全相信任师姐吗?
华远冷然道:“信不信由你们自己,但云师姐可要小心了,昨日谢莲生也是这样站在她身前,然后被她一刀穿心而过,当场丧了命,现在曝尸荒野没人收呢。”
云近月心头一紧:“你杀了谢师弟?!”
这话是对华远说的。
她根本不信华远的话,却担心谢莲生的安全。
华远额角直跳,感觉自己跟这群人简直说不清楚。
他第一次开始后悔起了先前的安排。
后悔一直游移在天衍之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甚至对鹿梦城那一夜,任平生舍生救人的行径全然无法理解。
哪怕任平生告诉他,如果不是这么做,她怎么会在天衍交到这么朋友,华远还是嗤之以鼻。
天衍这群人与他而言,不过是一群任务对象罢了。
有朝一日,天外天大业得成,全天下都会向天外天臣服,根本无需在意这几个渺小的少年心弟子。
却没想到,现在他却因自己嗤之以鼻的东西阴沟里翻船。
如今懊恼已经于事无补,华远按了按直发疼的眉心,抬起右手,两指之间夹着明黄色的符箓。
他沉声道:“云七,你真当我那么天真,什么证据都不会留?”
他目光紧慑着任平生,恨不得生啖其肉:“你是符修,不会不认识这是什么符吧。”
任平生一眼就认出,那是留影符,对于如今的修真界而言,是非常少见且珍贵的符箓,天下间能绘制这种符箓的人寥寥无几。
没想到,华远手中有一张。
一线灵力引燃了他掌中的符箓,幽绿色的符火照亮暗夜,很快就只剩一地余烬,这些余烬化为轻烟在众人面前铺开,形成一个云烟袅袅的水镜。
水镜中,正是昨日的画面。
任平生和谢莲生并肩向前走着,两人言笑相欢,谢莲生看上去毫无防备,任平生看上去也并无任何不妥。
但一转眼,在谢莲生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根冷硬的尖刀从他背后穿胸而过,刀尖染血,浸透了谢莲生胸口的衣服。
谢莲生嘴里不停地往外溢着血,被任平生一把捂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众人隔着水镜看镜中的任平生,神色平淡,就像在和友人寻常谈天,再顺道摘下一片叶子一样轻松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