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重华一直在睡,仰躺在后座,等红绿灯的时候,裴醉玉转过身看了一会儿。
明显又长了很多的发都散在脸侧,用小皮筋应该可以扎个大丸子了。
在暗夜里,单重华的皮肤都白的发光,细腻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滴滴——”
裴醉玉恍然回神,已经是绿灯。
停好车之后,裴醉玉拉着单重华的胳膊,探进车里,搂着腰把人拉起来。
“哎,醒醒神,睡了那么久。”
单重华眯着眼,浑身跟要散架了一样,拧着眉不想动。
“不要烦我……要睡觉。”
他今天一天都没吃个什么,中午的时候,附近几家的鸭血都卖光了,单重华随便吃了点肉垫肚子,晚上好不容易吃到了猪血豆腐,又被折腾得消耗殆尽。
形体老师的儿子经常用舞蹈室的电脑看迪迦奥特曼,单重华也跟着看过几集,他现在应该和冒红灯的迪迦一样了。
真的撑不住了。
裴醉玉见他是真的累,眼底的乌青浓厚,认命一般,叹了口气,将单重华拖到背上,用脚关了车门,一步一步往电梯口走。
单重华趴在他的背上,还在碎碎念,裴醉玉本来也累,还要照顾这样一个大拖油瓶,更心累。
明天一定要给单重华再安排个壮汉当助理,负责干体力活。
“想吃西瓜……”
单重华嘟嘟囔囔了好几遍,裴醉玉才听清楚,轻笑一声,“不给,没得吃。”
“要吃嘛。”
单重华垂在裴醉玉胸口的手,拍了拍裴醉玉,有点像小狗撒娇。
裴醉玉这人吃软不吃硬,一旦对方服软或者退让,他就拿对方没办法。
“回去给你买。”
“要吃大的。”
“嘿,你这要求还挺多啊?”
“还要皮儿薄呢。”
“得了,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呢?”
裴醉玉把单重华背进了电梯,单重华就下来了,自己靠着电梯墙壁。
他的腿还在发抖,疼痛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骨髓。
裴醉玉见他歪在那里,一向挺直的背也缩了起来,顿时有点心疼。
“要不,我去跟老师商量一下,给你上一天休一天?”
单重华摇了摇头,小臂贴在腹部,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
“不用,我已经快要习惯了。”
裴醉玉也没继续说,电梯正好到了楼层,他扶着单重华回到家里,打电话给楼下保卫处的大哥,让人家帮忙买个西瓜上来。
单重华扶着沙发背,整个人趴在沙发上,顺手就打开了电视,开完之后才意识到,裴醉玉今天在。
他又有些无措地看着裴醉玉。
裴醉玉哪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听着电视声音愣了一下,然后面色寻常地从冰箱里掏了两罐可乐,自己开了一罐,另一罐丢在单重华面前。
“肖潇说让我别喝这个,不健康。”
裴醉玉一向是最注重健康,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深夜喝冰可乐。
“那你不还是偷偷喝?要不然冰箱里的可乐哪里来的?”
裴醉玉说笑着,用冰可乐的罐身去冰单重华的脸,惊的那人从沙发上弹起来,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瞪着他生闷气。
单重华索性也开了可乐,仰头喝了一大半,冰冰凉凉,舌尖很刺激,烦闷也因为可乐的到来被摒弃。
“哼,我只是说给你听的,老是说吃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裴醉玉靠在沙发上,爽朗地笑了,但是单重华看得出来,裴醉玉并没有真正开心地笑。
更像是自欺欺人的笑。
让自己以为自己很快乐?
单重华歪了歪头,喝下一口可乐,人类,真是一种奇怪又复杂的物种。
电视里在放纪录片,裴醉玉不在家的日子里,单重华就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睡觉。
他始终睡不惯宽敞的床,受不了太安静的环境,也忍不住无人夜里的汹涌孤寂。
“我不在家,你就看电视?”
“嗯,太安静了,不习惯。”
纪录片已经放到了二战时期,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灰质的荧幕,裴醉玉也怀旧起来。
他奶奶在的时候,也是看着电视,等他回来,有时候他忙,看到电视变成雪花,也还会固执地等。
单重华喝完了可乐,习惯性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裴醉玉却是有些不自在。
“要睡去床上睡,睡在这儿像什么样子?”
单重华也听话,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他也不可能太随性。
裴醉玉把人塞到了房间里,把门狠狠关上。
额头靠在门上,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
积压多日的情绪终于垮台,并一发不可收拾。
奶奶去世的时候他没有哭,沉着冷静地处理完后事,游刃有余地跟其他兄弟争遗产,稳住自己的地位,成功继承奶奶的遗嘱时,他也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