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说得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好几天,我问了问我导师,她说这个大型犬和小型犬区别就在于…”两个人商量了一路,理出了个头绪来,熊在野觉得把握又多了一成。“好,就切掉这个组织,可能还得再照个片子确定一下位置…”
“好的,那先这样?我进站了。Cheers。”电话那头声音逐渐嘈杂了起来,李不言检完了票。
“好嘞,你去吧,周末愉快啊~”,挂断了电话,熊在野嘟囔了一句:“这不得一抽屉火车票呀。”他没谈过异地恋,不由得佩服。
肿瘤切除手术很顺利,退役下来的拉布拉多可以好好安享晚年了。大熊医生长长舒了口气,“小吴,你来缝合吧。”打完一场硬仗,他心情好得出奇,大手一挥,给所有人都订了奶茶。这种单其实外卖小哥都不太愿意接,一杯奶茶和十杯奶茶对他们来说佣金是一样的,但是箱子满了,自然就接不了别的。
“谢谢呀兄弟,这杯给你。”来的外卖骑手有些眼熟,好像就是那个半夜超时还让自己热脸贴冷屁股那个,自以为贴行的举措只换了一句疏离的“不用了”,这个厌世的态度,就是他没错了。白天熊在野得以好好打量这个外卖小哥,个头儿不高,黄色的冲锋衣罩着,黑瘦黑瘦的,一张小圆脸,年纪大不了,脸颊上的小雀斑意外很讨喜,这么顺眼的一张脸,怎么老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不用客气,辛苦你跑一趟。”他坚持道,小哥收下了,随手放在了保温箱里,一句轻飘飘的谢谢。熊在野拎着两大袋子外卖,看着电动车一溜烟儿走远了,黄色的头盔上还顶着一只小黄鸭,怪可爱的。
“没活的都歇歇吧,奶茶来咯!”
后来熊在野再订外卖,遇到了竹蜻蜓,袋鼠耳朵,就是没再见过那只小黄鸭。
又是一个夜班,晚班是不安排前台的,一般是护士接待,今天熊在野却接过了这活,好让小姑娘在沙发上睡会。
迎客的鹦鹉也睡了,听到门响的大熊医生一抬眼,进来的是一副熟面孔,没人叫夜宵呀?
来人正是“小黄鸭”,“您要做什么?”熊在野见他手里也空着,问道。小黄鸭从他冲锋衣兜里掏出一团黑乎乎东西,小心翼翼地捧到白大褂面前,是一只小猫崽儿,“打疫苗。”
熊在野点了点鼠标,唤醒屏幕,“先登记一下吧,小猫叫什么呀,多大了?”
“还没起,刚断奶。”
“那您的姓名是?”
“钱冒冒,冒菜的冒。”冒傻气的“冒”吧,熊在野为自己的尖酸的联想不齿,他噼里啪啦地登记完,笑着说:“好的,这边请。”
熊医生先进行了触诊,检查了一下小猫,安抚一下它的情绪,“呦,还是个麒麟猫呀。”小猫的尾扎看只有一小团,跟兔子似的,拉开确是一个螺旋儿,很短的一截。
钱冒冒显然没太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熊医生科普道:“你看它的尾巴,和一般猫不一样吧,这么短,这叫麒麟猫,我当兽医好几年了也才见过两只,还是玄色,这可是万里挑一的,你捡来的吗?”
没想到还有这个说法,钱冒冒回答道:“别人送的,黑猫断尾不吉利没人要。”
熊在野啧啧叹息:“不识货呀不识货,这未来是猫中王者呀,别听人瞎说,都让外国那套带跑偏了,咱们古代都认为黑猫通灵,可以辟邪,‘家有玄猫,百鬼莫进’就是这么来的。”
钱冒冒没想到还捡了个宝贝,有些意外,熊在野卖弄一番,有些得意,疫苗打完了,他又叮嘱了几句,还问人家:“养没养过猫呀?需不需要我给你大致讲一讲呀?”热情了半天,对方只是淡淡地一句:“养过。”结完账,钱冒冒把猫踹回兜里,扎进了夜色中。
“得。”熊在野一看人又没领情,自嘲地笑了笑。
北京的春秋两季都很短,只是起到过渡作用,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了。暖和的时候人和人看着都差不多,但是温度一下来,贫穷和疾病就畏首畏尾。
钱冒冒全占了,他因为抢时间被车别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就是脚骨折了,打上石膏他一个半月都没法骑电动车,不劳作自然也没有工资。城市边缘的地下室里,潮湿阴冷,他把暖气阀关了,缩在床上,被子不大顶用,他和“天狼”—他的猫挤在一堆,抱团取暖。他没看过《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如果知道的话,他不会给猫取名天狼,因为确实不吉利。
猫得了猫瘟。
带着去家附近的宠物医院看过了,检查下来再开了点药就已经掏空了他的口袋,他实在没钱让它住院,兽医也从他的支支吾吾中听明白了,“这个病,猫这么小,八九成都活不下来,真要治,那比猫还贵。”岂止是贵,猫是不要钱来的,如果讨债的也能不要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