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把水递给郑正,“谢谢…”趁红灯喝了口水,他转过头斜睨着副驾驶的人,“怎么?你怕外国的狗听不懂中文?”
萦绕了几日的疏离渐渐散去,笑容的延长线是戴着合金耳钉的右耳,和两只带笑的眼睛构成三连星,李不言认真地端详那个惹祸的耳朵,一时间气氛有些不对劲。
灯绿了,后面的车按喇叭,郑正才反应过来。
把收音机从路况信息调了个音乐频道,郑正清了清嗓子,“他们都走了,不就剩你一个人了吗?”
李不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劲儿又上来了,郑正却早就把他看穿了,要是不在乎昨天冰山能变火山?强撑罢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没事呀,我陪着你。”
不妙,说话太快没过脑子,这种肉麻的话郑正从来没想过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猛得噤声,脸连着耳根子都红了。李不言也愣了一下,很快接口道:“我又不是成蹊,离不开人,我九年前就成年了好吧。”
两个人都没有再接着话头聊,收音机里面传来悦耳的女声:“接下来是歌手杨丞琳在2008年发行的专辑《半熟宣言》中的一首歌曲,杨丞琳一改以往的甜美唱腔,挑战摇滚的曲风,让人耳目一新,一首《带我走》送给大家,明天再见。”
两个人都听得很认真。
下了高速没多会就到了,“再次跟你道歉,今天多谢你了。”李不言解开安全带。
“太客气了。”郑正回轮,把收音机和空调都关了,车里一下安静下来。
“那个,我有话想跟你说,”杨丞琳唱得他心潮澎湃,有些话不吐不快,但是当李不言侧过身看着他,郑正思忖了半天的话又开不了口了,他摩挲着方向盘,手心都是冷汗,李不言静静地等他开口。
深吸了一口气,郑正放开方向盘,迎着李不言疑惑的目光看回去,睫毛一闪,没有允许自己后退,“九月我就22了。”李不言点了点头,等他下文。
“我有一个愿望许了三年了,”郑正咽了咽唾沫,“我希望新的一岁不再是一个人,我盼望有一个比朋友更重要的人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尾音都带着颤。
李不言没想到他会突然表白,一时之间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这种场景他从小到大见过不少,或男或女,诚恳又羞涩的目光,他总能泰然处之,回对方一个干净利落的答复,眼看着那些炙热的火苗被自己熄灭。但是对着这双眼睛,他手足无措。
眼看着郑正的眸光中的期待随着自己的沉默在一点点变暗,淡红的嘴唇微张,很适合回以一个热切的吻,他强迫自己闭上眼,指甲攥进手心里,再睁开时多了几分清明。
身体后倾,他不再看那双眼睛,转而盯着郑正的鼻子,“‘爱情是个脆弱的水手,出过一次远航就憔悴了。’希望能满足你生日愿望的那个人还没有出过航,又或者还对爱情有着期望。对不起,我不是那个人,我们不合适。”说完这番话,李不言拉开车门下了车。
没有人追上来,今天的告白是郑正不满22岁的人生里最鲁莽的一次决定,直接的拒绝击碎了他的勇气,也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怔怔地看着李不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视线被泪水遮挡,不甚清晰,心仿佛破了个洞,一抽一抽地疼。
乞丐鼓足勇气拉了拉别人的衣袖,那人摇了摇头走开了,他太贪心了,别人都是讨要几个钢镚,而他想要钻石。
“爱情是个脆弱的水手,出过一次远航就憔悴了。”—《刀锋》毛姆
“白马溜过漆黑尽头 潮汐袭来浪花颤抖”--《带我走》吴青峰
第十六章 宾至如归
-红人糕糕金鸡独立,女神施诗闪亮登场-
接下来的几天郑正都是浑浑噩噩的。
他能吃能睡,撸猫打游戏,外甥打灯笼—一切照旧,只是快乐变得很奢侈。误打误撞成为宠物博主居然也小赚了一笔,给陈静买了戒指,收获了一顿软趴趴香喷喷的肘子,给猪咪买了个新猫窝,虽然歪歪还是更偏爱快递箱,但也偶尔给面子临幸,胖屁股露在外面的照片又收获一堆彩虹屁……生活丰富而充实,笑容却是很浅,像雪地上画的笑脸,很快就被覆盖住了。
水手刚刚出航,迎头就是一个大浪,打得他心生退意。
中间还接到过李成蹊小朋友的电话,“正正哥哥,我可能真的要去加拿大了,爸爸说爷爷要去看医生,他陪着爷爷奶奶,我也应该要陪着爸爸妈妈。”
看来这个事是敲定了,郑正叹了口气,为那个孤家寡人。
“正正哥哥,我现在要陪着爷爷不能回北京,你可不可以多替我陪着我哥哥玩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可怜。”郑正再叹了口气,他倒是想,人没给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