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的声音又转回之间的淡漠,仿佛无事发生过的模样:“兄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拦他。”
太清:“你倒是拦过,又拦下了几次?”
元始的目光淡上几分,冷声道:“若是当真想阻止他出去,岂会拦不下人。”
窗棂外,大雪渐渐弥漫过视野。
又见一只扑棱着翅膀的飞鸟,迎着风雪掠过山野。
元始循着太清的目光望去,手指微微一动,攥上袖袍的一角。转念间,又松了手,他便顺势理了下衣袍。
太清回头看他。
元始仍是气度高华、衣冠整肃的模样。不苟言笑的唇紧抿着,眼眸极淡,眉间萦绕着不绝的冷意,像极了昆仑旷古不朽的冰雪。
他静静地瞧了一会儿,曼声问他:“难不成,你还想藏他一辈子?”
元始半阖了眼,掩下几许沉涩:“有何不可。”
太清笑了。
道尊极为淡漠的一瞥,透过他仲弟的面容,投向更为邈远的地方。连声音也缥缈几分,似叹,似嘲。
“但是浮黎没能拦下玉宸,那元始,能阻止通天吗?”
元始动了动,姿态气仪更为冷冽几分。淡淡的阴影掠过他眸间,他定神望着兄长,张了张口,又莫名迟疑了一瞬。
太清像是为了宽慰他,神色缓上些许,“放心,这一次他只是去接玉宸,会回来的。”
离别的时刻,至少现在,还远未到来呢。
*
天庭九阙之上,浮云绕城。
白玉长阶回环曲折,至深处又没入云雾之中。
两人经行之地,往来之人纷纷低头行礼。走出长长的一段路后,隐约又能感受到背后若有若无的视线,往往轻轻一掠,便沉寂了。
太一领前半步,灿金色衣袍垂地,流动着曜日熠熠的光辉。
停顿了半晌,他终是略带诧异地问道:“怎么来的那么急?”
通天阖眸叹气,却道一声:“慢了。”
太一侧过头看他。
好友仍着一身惯常的红衣,颜色沉肃几分,巍峨若群山耸立,浩渺如沧海渊谷,连带神色也沉静些许,像是有什么情绪在冰面下浮沉。
太一琢磨了一会儿,没话找话似的,随口扯了几句:“那真是你徒弟?什么时候收入门的,也不见你之前提过。”
通天沉默了一瞬:“算是吧。”
太一下意识等了几秒,后知后觉般,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想解释的意思。他颇为疑惑地看去,又等了几秒钟的功夫,才收到一个比他还疑惑的表情。
太一:“……”
太一选择在屏幕中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继而道:“通天,你傻了吗通天?说句话啊通天?”
好友高贵冷艳地瞥了他一眼,仿佛在说:有病?
太一莫名觉得心梗了梗,冷漠地收回了视线。过了一会儿,又偷偷摸摸地朝天上看了一眼。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他的挚友,却活像中了邪。
索性,这难以言喻的沉默并未长久。
通天压着眉间担忧,随太一走着。绕过一簇牡丹时,他倏忽蹙了眉,衣袖半掩着鼻梁,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太一刷的一下看向他,转折幅度略大,倒惹得通天怔了一怔。
太一尴尬了一瞬,想了想试图解释,便见挚友犹疑了一会儿,抬眸看向他,眼底又略微流露出几分茫然来。
红衣美人凝眸蹙眉,眼眸里倒映的满是你的身影,几乎要让人错失的万般衷情,仿佛沉溺于深海之中。
……若是三界那群爱慕他的修者见了,怕是要当场哭喊着双修的模样。太一冷静地摸了摸鼻子,又想,还好只有我在。
放心吧,挚友!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却见美人轻蹙眉睫,朱唇微启:“你,可是在心底骂我?”
太一:“……”
太一:“……?”
对不起,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上清通天我们友尽!
也许是太一的表情太过悲愤,通天定了定神,勉强收回了一路散漫的思绪:“玉宸她,来自另一个洪荒位面,现在姑且算是我门下。之前昆仑出了些事,久待她不归,我心下着慌。忽闻太一你致信来讯,又道其昏迷不醒——”
通天:“倒教我这个做老师的,整颗心算是七零八落了。”
太一的恼怒也不过一瞬即逝,他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又随手将重点信息埋后:“通天你不早说,我们还能走得更快些。不过现在也不迟。”
他眺望了一下前方,估量片刻:“也快到了,走吧。”
通天微微展颜,便随着他加快了速度。
直至娲皇宫前,他们方才慢了脚步。
太一先行一步,却见门扉大开。他停顿了一瞬,试探着唤了一声「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