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又在下一个瞬息,舍去了这微不足道的情感波动,古井无波地进行着推演。
祂漠然侧身,身形一转,避开从后面袭来的灰雾。仿佛从一开始便知道它们在那。
魔道微微摇头,天地震动,血色初绽。簌簌的飞雪瞬间化为血雨,鲜艳妖娆,极尽糜丽之色。杀戮与混乱的法则降临此界,掀起愈发剧烈的动荡。
归墟在战栗,在崩溃。
两位天道相互倚靠,缄默不语地面对着自四面八方涌来的晦涩恶意,互相运转法则抵抗。
那恶意黏稠至极,以一种分外幽暗的目光窥探着祂们,像是在泥沼中咕咚咕咚冒泡,每一分每一寸,都恨不得将祂们从头到脚啃噬得干干净净。
一如归墟本身。
祂们之间维持了一个短暂的和平,岌岌可危的,随时会破碎的和平。谁也不愿轻举妄动。
魔道若无其事地开口了,眼眸贪婪地注视着祂们。
“是啊,若非如此,本座又何来把握同你们二位动手呢?”
“想来祂死时也当颇感欣慰,用祂的命,为我等之道奠基!”
祂转而发出一声嘲笑,眼中的恶意几乎要具象化:“太初,太始,你们还有多少时间呢?怕不是,没有了吧。让我想想,巫妖量劫还有多久?”
他勾起唇角,竟露出三分怜悯的神色来。
太始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虚无的由「道」构成的躯体。像是被沙漠里突然扬起的风一拂,渐渐崩溃成虚无。
祂面色不改,又重新凝聚成型,只是那「道」又黯淡些许,仿佛也被世间狰狞恶意所迫,愈发虚弱起来。
断送逍遥自在者的疏狂,折断桀骜不驯者的傲骨,坐视叛世者的疯狂……如此行径,被骂上几句也是合情合理的啊。
更何况,巫妖量劫……憎恨祂们的生灵只会越来越多。
“朋友,你真的是比天道还关心天道啊?”太初狠狠地扬起一掌,重重地压下。
惊雷炸响,地面上顿时出现了深深的裂痕。从这头延伸到那头,大块大块的地层裂成两半,被太初遥遥举起,向着魔道丢去。
归墟的天地在须臾之间便倾覆了大片,唯独玉宸与通天那块,被双方不约而同地避开。
道魔之间的泾渭愈发分明,仿佛天地初开之时,唯有黑白两色,一上一下分割着寰宇。
“毕竟我日思夜想,都在盼着把你们拉入这深渊之中……道与魔自此交替,由我来执掌洪荒的未来!”
魔道随手一挡,身边的灰雾翻滚不息,衬得祂的目光愈发幽邃可怖。祂遥遥望着天道,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是玉宸把你们召唤过来的吧。”
话题骤然跳转,令太始不由皱起了眉头,纯粹到极致的光芒落下,在诛仙阵前添了厚厚的一层屏障,将他们护在其中。
魔道无动于衷地看着祂的举动,扩大了这个笑容,周围的灰雾挣扎片刻,竟是难以抵抗地被吞噬而入。
祂的身躯愈发庞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归墟。是浓墨似的,见不到半分光明、半分希望的黑。
“真是令人惊奇呢~你们二位竟然是在庇护他们吗?我亲爱的小姑娘,以及她喜欢的人……我想想,上清通天是吧。”
“明明封神量劫是你们亲自安排的结局,此时此刻,却又虚情假意地护着他们。天道啊天道,你们又是何苦如此呢?”
魔道啧啧感叹。话锋一转,又犀利地剖开血肉,剜出心脏。明晃晃的恶意。
“你们把上清放到这场赌局的关键一环,难不成,你们身为天道,却也相信这所谓的一线生机吗?”
太始俯视着祂:“为什么不信呢?”
太初冷笑:“你不也信吗?”
魔道又瞧了瞧被太始挡在身后的两位上清,近乎叹息的一声:“是啊,我信。争命争命,同样是人皆有之的欲望啊。”
太初艰难地维持着一个俯视的姿态,望着下方的魔道:“希望你下一句不是,你相信一线生机,我也相信一线生机,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十分般配。”
祂真诚地开口:“那我一定会被恶心到的。”
“当然,我家两只小可爱除外。”
魔道:“..”
祂皮笑肉不笑道:“阁下放心就好,除了你们二位,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想这种东西好吧?!”
太初:“哦,那就好。”
魔道:..拳头硬了,祂拳头真的硬了啊喂。
洪荒到底怎么选的代言人?比谁更气人吗??
这合理吗盘古?你说啊盘古?!
祂面上一片铁青,私下里却于无声无息中汲取着来自洪荒各处的恶念,贪婪、嫉妒、傲慢..自灭世的雨从天而降,所有的恶都当为祂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