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宸的思维发散了一瞬,又被通天拉了回去。青年谨慎地将她护在身后,眉头微微皱着,盯着眼前渐渐复苏的冰雪傀儡。
她抬眼便陷入那道明艳耀眼的红中,被白雪牵动的心神紧了一紧,又妥帖地安放了回去。
通天皱眉瞧着这些傀儡,一边防备着动手,一边不忘随口吐槽一句:“倘若二哥瞧见,怕不是强迫症又得犯了。”
玉宸:“因为不够完美吗?”
“不,是因为撞人设了。”通天深沉道。
玉宸偏头瞧了瞧傀儡,又想了想元始的模样。
通天在她想要开口前挡住了她的唇,低眸望来,语气分外诚恳:“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玉宸眨了眨眼。
她的目光轻盈地落在通天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后者呼吸莫名一顿,像是懊恼般,迅速将手收了回去。
玉宸轻笑一声,轻轻抓住了他畏罪潜逃的手。
“该走了。”
通天微微抬眸,望着傀儡们摆开的一条道路,重新将玉宸的手拢入袖中。
他偏首确保自己能随时护住少女,方扬唇一笑:“好。”
玉宸右手指尖拢在袖中,此时微微探出一点,捏着备好的符咒阵法。
她不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度踏入归墟,尤其是如今这个,因为两个世界的交织,而越发动荡不安的地方。
*
“祝愿你们在此间过得愉快。”
“希望欢愉的日子永无止息。”
某位远去的神祇驻足于荒野之间,低眸喟叹道。
祂微微张开双臂,感受着归墟的雪缓缓浸染祂足下的土地,污浊不堪,肮脏至极,不可避免,不可阻挡地走向无药可救的末路。
这一个世界也好,另一个世界也罢,皆是这般,无可救药。
祂似厌恶般蹙起了眉,目光幽邃地望去,继而微微扬起手臂,停在半空,似是在向谁发起邀请,为这一场盛大的,惊心动魄的典礼。
混沌的天地骤然倾覆,天为地,地为天,天地颠倒,荒雪流转。
万物失去了重量,身不由己地被裹挟进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颠覆之中,死去,泯灭,归于彻彻底底、永不会重来的虚妄之中。
白衣的青年面上漠然单板,祂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没有同情,没有怜悯。一切理所当然,一切命中注定。
最后,祂发出一声轻轻的太息,自亘古而来,往永劫而去:
“为了得到你,这个世界愿意付出一切作为代价。”
“我的客人们,请收下我的馈赠,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归于无边死寂的世界里,没有任何生灵听到祂的声音。
*
耀日从天上坠落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景象呢?
会不会,比世间一切毁灭都更为壮美?
万物众生为之哭泣,世界黯淡无光,陷入永恒的亘古的黑暗。
那是混沌初开时难明的晦暗,没有生机,没有意识,浑浑噩噩。
那时他还尚未诞生,只能依着传承记忆里残留的片段去构想这样的景象。
想着想着,心里似有隐约的浅淡的遗憾,催动青莲宝色旗的手也犹豫了起来。
识海里的声音便冷笑一声。
接引微微清醒了片刻,掀起微垂的眼帘,瞧着金乌羽翼上坠下的鲜红的血,视线又晃了一瞬。
也许,他很快就能看到了吧。
他面色沉沉地想着,隐约的思绪又在下一个瞬间断掉。
他忘却了他刚刚的想法,又不觉扬起手,结出一个法印。巨大的金色手掌呼啸着从天空挥下,周围空间与时间寸寸崩裂。
在无序的时空之中,秩序为之失落,混沌钟掌控时空的能力亦随之削减近无。
那么,那位以耀日居身的神祇,又该如何逃脱呢?
这世间最为盛大的典礼啊。
当以毁灭与颠覆,作为信徒最为虔诚的赞歌。
接引执着宝色旗站在那里,眼底虚无一片。
而在下一个瞬息,他面上现出几分讶异来,又在光辉盛放的瞬息,偏开视线,暂避锋芒。
是星海。
浩瀚无尽的星海自外宇宙汹涌而来,将世间万物染上星辰浅淡的银辉。皓月当空,耀日明灿,日月同临此地,夺尽盛世辉芒。
以巫妖二族命名的这个时代,他们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接引不得不避。
*
浩浩寰宇之上,群星交相辉映,日月傲然凌空。周天星辰大阵以盘古所化星辰为系,散发着古朴幽远的气息。
先人所见,御日之神羲和,太阴之主望舒,诞生于耀日朗月上的双生姊妹,执掌着星辰至高的权柄。
而在此之上,妖皇统率群星琼宇,在九重天阙上建立天庭,后以其弟太一为东皇,亦为妖族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