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瘫着一张脸,漠然道:“不可说。”
“那就是不在了。”太一微微一叹,原先灿烂的笑容又黯淡几分。
他转而一拍混沌钟,颇为忧心道:“吾友门下弟子众多,岂可放任自流!若有无知宵小冒犯,当如何是好?”
陛下您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太清圣人和玉清圣人在看您诶。
事情发展到此处,作为三清之长,太上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道尊一甩拂尘,下一瞬,东海之上变动再生。
只见碧波缓缓涌上冰层,偶有清脆的破碎声传来。玄冰无声地消融于天光之下,呈现出剔透易碎的美感。灿灿的金芒跃动在枝叶之间,原先半枯的银杏重唤生机,叶片上泛起绸缎似的流金光泽。
变化迅速扩展开去,除却那将永昼三千日夜的耀日,其余皆慢慢恢复原状。
浮黎指尖微动,神情莫测地望着此景,倒也没说什么。
太上慢条斯理道:“幼妹暂离碧游宫,吾既为三清之长,于情于理,可代其暂为执掌截教。”
反正八景宫也没有几个人,临时搬个家也挺方便。
来来来大兄弟,笔给你,给我接着说:)。
太一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冥思苦想。
他又双叒叕拍了一次混沌钟,盯着海面忧心忡忡道:“吾友那么大一个碧游宫呢,被她徒弟开到哪个角落去了?这群人怎么回事,都洪荒历0202年了……哦,现在还没有这玩意,怎么可以无证驾驶呢?”
浮黎冷笑着划开了虚空通道,强行挪移了某座正在海底快乐穿行的岛屿。
待迷迷糊糊的截教弟子们意识到不对时,已经与诸位圣人大眼瞪小眼,深情对视了许久。
多宝微咳一声,在师弟师妹们仰慕的视线注视下,当仁不让地出门背锅去了。
虽然这次好像真的是他的锅,咳咳。
在东皇陛下有情有义、有理取闹进行到下一步时,冷酷无情的鸿钧道祖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说完了吧,你可以上路了。”
太一:“等等!”
鸿钧步履一顿,便见太一微侧过身,指尖一动,自灿烂耀眼的银杏树上取下一片溢着淡淡金辉的叶子,往上留下了几行神文,转而托付给了多宝。
“待吾友归来,麻烦阁下转交于她。”
无时无刻不显得煌煌生辉的神祇微微露出个浅笑,本该是清曜夺目的眉眼柔和几分,仿佛岁月亦为之温暖。
他没有再说什么,步履踏足虚空,便待跟随鸿钧离去。
经过女娲身旁时,太一微微垂首,笑容真切几分:“谢谢……这些年,辛苦您了。”
圣人怔怔地望着他,亦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敛袖还了半礼:“妖族女娲,且祝陛下安好。”
至于……来自西方的两位圣人。
接引神色平静,站在准提身旁,任由太一侧身而过。
只是在他经过的一瞬间,他轻轻开口:“东皇陛下,经年不见,太阳的光辉依旧如此耀眼。”
太一不紧不慢,闻言微微掀了掀眼帘:“是吗?承蒙挂念。”
“毕竟,是您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呢。”
*
紫霄宫中的清寂似是与日俱增,永无尽头。
纵是多添了一个在押的太一,也因着神祇自身忽好忽坏的身体状况,而未多几分热闹。
造化玉碟的光明明灭灭,有声音漫于空中,颇带几分散漫的意味:“我替你瞧过了,他状态不太好,先前强撑了一会儿,怕是要多沉睡个千百年的。”
鸿钧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是今日一行,又勾起些陈年旧事,恩怨情仇。祂心念一转,隐约回想起某些合该陷于岁月长河中的往事。
道祖微微一叹:“玉宸,吾徒……”
那时令尚有繁花似锦,小姑娘秀发上夹着一片不知从何处沾染的花瓣,小心翼翼地推开紫霄宫的门扉,往里探进一个小脑袋,似在观察是否有人在里面。
道祖在她踏入紫霄宫的那刻,便心有所感,睁开了阖着的眼眸,默不作声地等她进来。
与之相对的是,玉宸显然没有发现师尊的存在。
待要舒上一口气,蹦蹦跳跳地往里走的小姑娘,下一秒便被突然出声的师尊吓到,睁大了一双懵懂的眼眸。
道祖神情古井无波,注视着天真烂漫的小徒弟,语气平静道:“所谓知交至友,到头来,终归是场劫数。”
当场被抓包的小姑娘僵硬了一下身子。
道祖又道:“你与太一游历洪荒,为师不拦你,但妖族之事,不可有半分牵扯。”
“可是师尊,不试试怎么知道,是缘法还是劫数呢?”小姑娘歪了歪头,狡黠地反问道,接着,又颇为纠结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唔,这个我知道的啦,我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