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迈着长步,三两下就从河岸上滑下来,走到她身边,手里攥着用彩带精心扎好的、火焰般的石榴花。
林羡清慢吞吞从他手里接过来,放在手里把玩,她问:“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石榴花?”
温郁斜靠在她旁边的石头上,乌黑的发被染上金色的光,睫毛沾了熹微的灿光,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而在温热的空气中上下浮动,林羡清就那样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大。
他放慢了调子,语气显得温柔:“上次见你在院子里仰头看了好久,猜你喜欢。”
这么说着,他耸了两下肩,侧眸看着她,很认真地继续:“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你喜欢什么花我以后在院子里给你种,你来的话就能看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真的不像在开玩笑,仿佛真的能有“以后”,可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这是个为期十天的梦。
而且明明是他先提出来的,他先断送了梦想中的“以后”。
林羡清低了低眸,牵强地笑了一下,“你猜对了,我很喜欢石榴花。”
——那么,就陪他把这个梦做圆满。
也许是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林羡清对温郁的靠近毫无察觉,等她反应过来而抬眼时,温郁没什么温度的指尖已然附上她侧脸。
少年微躬着身子,替她绾好耳旁散落的发,漂亮的眉眼直接跳进她眼帘,林羡清呼吸一窒。
温郁问她:“你不高兴,为什么?”
前一句是陈述,林羡清为他的敏感而惊讶。
在张嘴的那一刻,林羡清仿佛能懂得那种有话却不敢说的苦涩,于是她只是指了指地上用塑料袋包裹住的算盘,哀怨地说:“算盘又坏了。”
温郁稍稍退开些许,视线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我再帮你修就是了,别难过。”
这句话说得像幼稚的小孩,笨拙又认真地安慰人,结果憋了半天只能说出“别难过”这样干巴巴的说辞,但林羡清莫名很受用。
“别了,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温郁执拗地盯着她的双眼:“可是我想让你高兴。”
这句话本来是林羡清说给温郁听的,每成想最后居然反馈到了自己身上。
午后金黄色的阳光倾泄而下,林羡清跟他并排坐在河岸的大石头上,仰头看着断不了的火车鸣着汽笛经过这片领域。
被砸烂的算盘还在脚边,林羡清沉默了好久,眼眶又发起酸来。
她怎么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么爱哭?林羡清想。
“我们逃走吧。”她忍着眼泪瓮声道。
少年半抬着胳膊,掌心附在脖颈上,漫不经心地回她一句:“行啊。”
他垂眸,长睫遮住半边瞳孔,漂亮的眼睛很轻地弯了一下,“巴黎、洱海、冰岛,都可以。”
“前提是,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如果。
如果他们以后能一直在一起,他们大概会背着行囊去北极冰川看极光,去南极看企鹅,去蹦极,去坐热气球高高地飞到天上去,去尝试一切不能做和不被允许做的事情。
可是不可能,现实里,他们是被困的金鱼,无论如何翕张着鳃吐气,都吸不到自由的氧。
“哈。”林羡清抽着鼻子笑了一声,晃了晃两只悬空的脚,“那可真好。”
在这一刻,他们都在努力把虚假的恋爱谈得真实。
火红的石榴花还在手里,林羡清转了转,看着花瓣上似乎还沾着露,沉吟一会儿后她又歪着头问温郁:“明天呢?明天什么时候见面?”
温郁难得怔了一下,漆黑的眸闪动几下,映射出她的脸。
他喉结轻滚一下,声音变得哑:“都可以,我听你的。”
见面吧,在上一秒、下一秒、想起你的每一秒。
作者有话说:
好纠结(头秃),今晚修一下文,感觉写得不太好。
第33章 珠算
◎我用伟大祝福你。◎
因为能够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十天,二百四十个小时,一万四千四百分钟。
林羡清把石榴花带回家,用小碗装了水泡住它的茎尾, 但是隔天早上去阳台上看它的时候, 花还是枯了。
艳丽的花瓣变得萎蔫缩水, 蜷了边, 再没有一点生机。
林羡清叹了口气,干脆把花夹在书页里作书签。
那天下午约了今天见面, 说要去林羡清的学校逛逛,温郁说他从没去过。
其实林羡清对自己的学校并没什么感情, 也从不怀念那里的日子, 可能是因为她在学校里并没有多少值得夸口称赞的青春时光。
去学校的那条路很长,长得林羡清几乎快忘了怎么走了, 忘了要在哪个路口转弯, 只是模模糊糊记得学校大门口有一家很实惠的包子店, 老板娘在高考那天偷偷给她塞过豆沙包,笑着祝她高考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