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明一愣,旋即笑了起来,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你说得对。我家闺女和那孩子差不多大,若她也能有这般志气,也能成些气候。”
凌潭低下头,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走了,你也回家休息休息吧。关于你的事,我多告诫你一句,成与不成,在你自己。凡事毋心急,毋自乱阵脚。”
凌潭目送着他离去,蓦地低下头,把手搭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机场的人来人往,满眼繁华。
他微微扬起脸,看着远方在蓝天中舒卷的白云,眼神中含着万分温柔,仿佛凝视着放在心尖上疼爱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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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重霄有点头疼。
他现在站在飞管部的办公室门口,被陈德明堵了个正着。老陈脸上带着慈祥又微妙的笑容,激的卫重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不久之前,卫重霄刚从通远回来。他还在感叹那座城市的山清水秀朴实无华,就在这时候,航司里已经传的人尽皆知的小道消息钻进了他的耳朵。
凌潭被人举报了,那人写了匿名信投到管理部,斥责他作为机长,带头行不良之风,对待飞行任务态度散漫。
如若这样便还罢了,这人明显是看凌潭不顺眼,要把他从受云际器重的高位上拽下来,所以言辞激烈,甚至无事生非,说他私生活不检点,私交混乱。
卫重霄本来没想管这事,因为他正在气头上,和凌潭一点都不想再有交集,索性当做没看见。
本来凌潭的为人处事就容易让人非议,结果这信一出,事就有越闹越大的趋势,传的沸沸扬扬。多少已经开始影响到凌潭的职位和声誉了。
这事儿本来就是捕风捉影,再闹下去怕不可控制,卫重霄便也想递封信给飞管部,给凌潭做个担保。
这不,他还没进办公室的门,就撞上了陈德明。
陈德明问他:“我刚去跟他们说了一下关于凌潭的事,你来干什么?”
卫重霄忙把拿着信封的手背到身后:“我有事来...嗯,我来交何小之的测评表。”
陈德明一脸小兔崽子别想瞒我的表情:“你什么时候也说瞎话不带眨眼的?你也是为凌潭的事来的吧?”
卫重霄的脸微微一红,十分不好意思地把手又拿出来:“我......”
陈德明直截了当地问:“你不是也一直对凌潭的为人处事有意见吗?为什么还要帮他?”
他见卫重霄沉默,又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这是假公济私了吧?”
“我没有...我只是单纯觉得凌潭的能力足以......”
这话他没说完,因为分明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只能认命地闭了嘴。
“别狡辩。以你的性子,他们传的那些流言根本就进不了你的耳朵。这回你倒把每句话都听进心里去,还较上真了,无非就是因为一切流言蜚语都指向凌潭,你担心他,对不对?”
卫重霄继续沉默。
“我希望你认清自己的内心,跟他把话说开,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
陈德明叹了口气,没想继续戳他的心,只是把话挑明就先行离开了。
陈德明想告诉他什么?
无非是他根本就放不下凌潭。
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看不惯这种污蔑行为,还是真的害怕凌潭丢了工作被别人辱骂。
在凌潭做了那些事后,他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他。
卫重霄心里憋了一股火,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谁的气。
他在办公室门口站了许久,眸子里像藏着一潭深不见底的渊。不知何时才动了动身子,把手中的信封一撕两半,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是皮鞋踏在地上发出的脆响。
卫重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会这么巧吧?
“你......”凌潭站定在几米开外,试探着开口道。
卫重霄转过身,眼神如刀一般划过那人,浑身上下像刚从冰窖子里捞出来似的,尽是冰冷。
“我刚碰上老陈,真巧,又碰上你了。”
凌潭其实看见了卫重霄撕东西扔东西的全部过程。凭他的聪明,他完全能猜出来卫重霄这是要干什么。
凌潭说:“你其实不用帮我跟上头解释什么......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
这一句话简直点燃了卫重霄积攒的所有怒气。
“对,是我多管闲事,”卫重霄冷笑一声,“你多能耐啊,当然能处理好,大不了就辞职么。天天飞来飞去的多累啊,天高任鸟飞,有的是让你施展的地方,所以干嘛在乎区区一个机长的位子呢?”
他语气里的讥讽不加任何掩饰。凌潭一怔,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指甲都掐进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