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敛收拾好书架后拿起自己放在桌案上的书册,转身道:“承宥兄,我先去上早课了,待我回来咱们再好好叙旧。”
“好。”
看着方敛逐渐走远的背影,谢延卿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走进偏殿的自己的办公位置上,将桌案下的书信拿出来,一件一件的翻阅着。约莫翻了十几件后,在那张署着内阁次辅曾玉堂曾大人的名字上停了下来。
谢延卿小心翼翼地将那封信取出来,打量了许久后,将那封信夹在了自己随身带来的书卷中。
*
这日一早,言云衿便同宫人一起收拾行囊,明日是她母亲的生辰,她打算回家陪在母亲身边住一段时间。
她和弟弟言景韵约好晌午时分,他从国子监散了学后过来宫门处接上她,二人一同回府。
这会儿时间还早,言云衿同姑母请过安之后,想着趁她现在还没走,吩咐小厨房多备一些可口易存放的糕点果脯,送去给谢延卿。
近来因为科举舞弊一事,许多翰林官员被带去调查,偌大的翰林院也冷清了下来。
言云衿到时,谢延卿并不在屋里,她猜想今日他多半是要在文华殿当值,便将自己给他留下的书信和点心放在床前的木箱上。
一只脚刚迈出房间,她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停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谢延卿的床铺。
心虚地打量着周围,见四下无人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谢延卿的床铺,拥着他叠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被子,和谢延卿平日衣物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是一种淡淡的书卷混在着皂角香。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言云衿却觉得这短短的一个晚上于她而言,不知道过了多少个秋天。
此时此刻,她抚摸着他的被子,内心深处却是越发想念在羡云院中朝夕相对的时光。
想到这里,言云衿慌忙地站起身,回想自己方才的举动,怎么看怎么都像个女登徒子,顷刻间脸上生起一阵阵红。
可转瞬间她又安慰自己,她肖想的毕竟是自己的夫君,于情于理一点问题都没有!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做贼心虚的快步从谢延卿的房间走出来,一步都不敢在往回看。
晌午时分,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一段时间。
先前一众闹事的学生被从刑部大牢里放了出来,多日待在阴暗的牢房,初见光明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抬手到眼前遮了遮太阳。
一群人在刑部大牢门前站定后,都不知道现在该当如何。
“怎么办啊,这朝廷审案子审到现在一点问题都没能找出来,难不成你,我,我们都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靠着下三滥地手段谋得官职,踏上青云之路吗?”
其中一位长吁短叹道:“那你能如何?皇帝都拿这事儿没办法,我们这群蝼蚁又能做得了什么?”
“要我说就和他们斗到底,这人一日没查出来是谁,我们就坚持一日,大不了咱们轮番去敲登闻鼓,直到把人揪出来为止!”
为首的那位身穿褴衫的贡生回头训斥了他,道:“你当衙门是为你家开的,想敲几次就敲几次,我们手上一没有证据,二没有能为我们发声地人,就算叫破䒾㟆嗓子也是于事无补。”
“那你说怎么办,马上就要传胪唱名了,届时今科状元游街朝廷赏赐官职后,那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褴衫贡生被他们吵得有些烦躁,他挥挥手说道:“这事儿我们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大家都冷静一下先散了吧。”
他话虽这样说,但内心的焦虑并不比谁少。
正心烦意乱地打算离开时,猛地一转身撞到了拐角处出来地人,书本纸张稀里哗啦的散落了一地。
“哎,兄台对不住我不小心。”
谢延卿蹲下身捡起地上地书卷道:“无碍,我也是没注意。”
“我帮你捡起来!”
说着,这位褴衫贡生连忙蹲在谢延卿是身边,帮他收拾散落地书册。
见地上掉落的书与文章皆是出自名家之手,他不免有些好奇,随口问道:“兄台你也喜欢看临川先生文集,敢问你这是要去学堂读书的吗?”
谢延卿点了点头,“算是吧,我是去送昨日留下的课业给我的先生过目。”
贡生看着他写的一笔好字,心想他的老师定然不是等闲之辈,便问道:“我能冒昧的问一下,兄台你师从哪位名家?”
谢延卿客气道:“我先生京城上下应该都知晓他,他是当朝户部尚书兼内阁次辅曾玉堂曾大人,也是前任内阁首辅钟勉的首徒。”
闻言,那名贡生眼前一亮,“曾大人啊!怪不得兄台写的这一手好字,曾大人才高八斗,文采过人,天下多少文人学子期盼能做曾大人的门生,兄台真是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