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主子做事当下人的不好插嘴,他也就只能跟在后面干看着。
武安侯傅见琛从宫里头出来时,恰巧看见言云衿在翰林院门前执拗的拉着谢延卿的衣袖不肯松手,离得远他听不清他们之间交谈了些什么。
只知道那个学士像是拒绝了她,惹得她伤心了一番。
傅见琛不明白,谢延卿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得到言云衿满心满眼的爱意?
此时此刻,饶是他自己再嘴硬,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言云衿的事,他总是有些过于关心。
言家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名动京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多年前宫宴上遥遥望见的一眼,傅见琛便对她有了三分留意。
返京后同她偶遇时聊的只言片语,这几天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言家姑娘哪里都好,容貌过人,脾气秉性也是他喜欢的类型。唯一差的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便是,她是言家姑娘,她姓了言。
儿女情长一旦沾染上家族利益,便会惹得人顾虑。
傅见琛转回身,不再去看她,吩咐道:“你去叫一下平日里跟着她的那个小宫女,过来接她回去,姑娘家家的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谢延卿回到自己房间后,靠着门站了许久,方才缓和好情绪。
总要经历这一遭的,这段感情当断不断,只会反受其乱。
他缓缓走进屋里,抬手欲将怀里的书卷放在桌案上时,看见那张有些破旧的桌子正中央摆着一个精致的荷包。
浅绿色的荷包上绣着一只停留在竹林的仙鹤,最上方还有一朵小小的祥云,同言云衿手帕上的那朵如出一辙。
谢延卿愣在原地,他活了这两辈子,好像都不曾有人为他制作过荷包。
被别人惦记,从来都是一件让人感到幸福的事。
他仿佛能想象得出那娇艳的姑娘,低头刺绣时认真的模样,一瞬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中。
“我要嫁的人定然是我自己喜欢的,旁人强塞给我,我也不会喜欢。”
“谢大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的,所以啊以后要多笑一笑才好!”
“你就这样信我?”
“我信。”
谢延卿闭紧双眼,不忍再回忆。
*
时值阳春, 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京城百姓纷纷换下了厚重的冬衣,轻装上阵。
漫山遍野迎春,山桃花已经悄然开放, 皇城内的玉兰树也绽开洁白如玉的花朵,传来阵阵幽香。柳叶随风飘扬, 不断彰显着春天的到来。
自那日同谢延卿一别后,言云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天。
最后哭累了,这事也就作罢了。
不过在屋里闭门不出的日子没能维持太久,一整个皇城这几日都在为明日的京郊皇家祭祀做最后的准备。
言太后见她最近情绪不佳,想着她是受到了宫里头流言蜚语的影响,借着机会带她出去散散心。
古往今来, 天子于每年春分设大坛祭祀日神,大周皇帝祭日礼仪更是尤为繁琐, 文武百官、世家贵族簇拥着皇帝, 禁卫军护送随从,锦衣卫仪仗列阵,数千人浩浩荡荡前往京郊,场面盛大壮观。
祭日当天更是要用奠玉帛, 礼三献,乐七奏, 舞八佾, 行三跪九拜大礼。而女眷更是可以借此机会出门踏青赏红, 放花神灯。
言云衿在白竹的搀扶下踏上马车时,隔着长长的车驾队伍看见乐阳公主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姑娘,她猜想兴许是皇帝嘱咐公主带谢家姑娘一同出宫散心。
彼时国子监学生闹事风波刚过,前朝有众世家官员紧盯着,后宫有太后把持,皇帝行事不敢太过招摇,免得惹人非议。
谢家姑娘自入宫以来从未抛头露面,皇帝将她藏在宫里连名分都未敢给。
他们之间虽是从前有着数不清的误会纠葛,但从始至终二人都是为对方着想,心往一处使。最终才排除万难,恩爱长久的在一起。
想到这里,言云衿不免有些心生羡慕。
她撩开车帘往前面望了一眼,正值春分气温回升,各家女眷借此机会都轻装上阵,打扮的花枝招展。文武百官齐出行,不知谢延卿现在会在何处。
年轻的皇帝正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俊马之上,神色阴郁的环视着周围。
他少年老成,心思深沉,平日里就极少有肆意欢笑那般的模样,自打登基为帝后整个人看着越发阴郁不苟言笑,想是在上位待得久了,眉目间多了几分沉稳,脾气更是喜怒难测,少了的却是年少时的温润。
李昌烨是隆德帝的第三子,先帝并不喜爱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从前在宫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传言说他生母是宫人出身,又犯了错惹得先帝厌恶,连带着也对这个儿子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