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白竹用帕子掩着嘴低头笑了笑。
言云衿略带尴尬地朝着右边挪动了几下,给谢延卿腾出个空位。
他今日穿着青色官服,一如以往般及背脊挺拔,温润得体。唯一不同的是胸前的补子图案发生了变化,这几日染上风寒又政务繁忙,一身青色更是映的他脸上苍白,毫无血色。
言云衿颇有些心疼,想赶紧赶回言府去,叫家中那个一向擅长做补汤的妈妈帮谢延卿好好调养一下身体。
“后日就是中秋了,母亲传话过来说很是想念我们,我想着你最近政务繁忙,就今日还有闲暇时间,想带你一起回家吃个饭再暂住几天。”
谢延卿点点头,“如此也好。”
马车朝着京城东街的方向行驶着,言云衿这几日为着重新修葺羡云苑的事操劳,这会儿坐在马车上只觉得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来。
行至繁华街巷时,谢延卿挑起车帘朝外边看了看,随即道:“停车。”
言云衿连忙抬起头,往外看了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谢延卿将手伸向她,轻轻在她腿上拍了几下安抚着道:“既是回岳父岳母家,我该买点东西带着才是。”
言云衿想了想,的确是她决定做的太过匆忙,一时让谢延卿没了准备。
她点点头,拉住谢延卿的衣袖,说:“我和你一起去。”
东街来往的行人商贩不计其数,路边两侧更是摆放着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言云衿平日里很少抛头露面,每一次有机会出来都觉得四处新奇又好玩。她左右打量看着,一个没留神的时间就见谢延卿手上就已经提着七八个包裹盒子。
糕点、补品、首饰面面俱到,谢延卿还给她递来了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糖人。
言云衿笑着接过去,小兔子脸上被人细心用红颜料画了三瓣嘴,甚是可爱。
她伸手挽住谢延卿的手臂,笑着说:“我小的时候,爹爹还亲自带着我做过糖人,可惜我们父女两个始终琢磨不出来如何能把糖人吹得鼓起来,每次都是弄得满地狼藉最后放弃了。”
谢延卿听着她的话,仿佛想象得出当时的情形,轻笑了下。
言云衿看着他平和的眉眼,唤着他:“夫君。”
“嗯,怎么了?”谢延卿侧首看向她。
“我们以后还是要个女儿吧!”
闻言,谢延卿隐在衣袖里的手蜷缩了一下,神情也有些微不可查的落寞。
仅仅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如常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言云衿手举着糖人欢快地说:“我就是觉得男孩子总是粗枝大叶些,不如女儿家体贴。就比如我和景韵,父亲总是更疼爱我多一些,小的时候常常因为这个景韵要闹脾气的。”
言云衿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畅想道:“倘若日后我们能有一个女儿,这世上就会多了一个和我一样爱着夫君你的人。”
也会多了一个能让你拼尽全力也想留在人世间的牵挂。
谢延卿低着头,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
功成身退,这个词只活在祝福里,而不是现实中。
他从不是一个敢奢望未来的人,或许说从他决心踏上这条路的开始,他就注定了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可如今,看着心爱的人挽着自己的手臂在憧憬来日时,谢延卿不得不承认他动了贪念。
他想在所有事情结束后,还尚有余力去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言云衿见他半晌不说话,知道他心事没去戳穿,小步跟在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向前行着。正当他们夫妻二人沿着东街走时,言云衿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两世纠葛,难解啊难解!”
言云衿举着糖人的手一顿,她转身时见右边的摊位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衣大褂的人,这人脚上穿着粘着泥泞的道鞋,身着道袍,左肩上搭着褡裢,右手拿着一个幡子,上面写着算命二字。
看着通身的打扮,和简易的摊位看着像是刚才别的地方赶来京城的人。
这老先生脸上留着长长的山羊胡,眼角有些许皱纹,还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头上盘着发束还叉这一个别致的簪子,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京城里人来人往,匆匆忙忙他的摊位上并不曾有人驻足,这人也着急,把幡子立在身旁微眯了双眼也不言语,与热闹的街道倒也显得格格不入。
言云衿转身上前一步,道:“老先生是在同我说话吗?什么难解?”
跟在身后的白竹上前制止,摇了摇头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量道:“夫人别过去,兴许是个骗子呢?”
谁知那老先生合眸坐在那仿佛听到了一般,意味深长地说:“贫道只相看有缘之人,信与不信全由您自行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