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延卿不在,她闲在家中午时可做,将昨日他换下的还没来得及清洗的朝服送去浆洗熏香。把院中散落的海棠花瓣重新洒扫了一遍,像前世那般摆上桌椅,坐在树下看书喝茶。
临近晌午时分,小厨房在这之前已经来人问了几遍何时用膳,言云衿看得入迷都摆手拒绝了。
白竹劝了几句,见她一心扑在书上便没有再多言。
就在此时,院中走来了一位红色衣裙的姑娘,来人身姿曼妙,容貌出众,一举一动间满是风情。
她提着三层高的食盒走了过来,见白竹在,连忙招招手说:“快过来帮我搭把手!沉死老娘了!”
言云衿闻声看过去,看清来人后连忙起身相迎,喜道:“你怎么寻到这儿来了?”
官服那边盯得严,重月楼的人暂时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和言府的人有来往,即便是昨日闹得满城皆知的言家姑娘大婚,昱鸾也没办法溜出来参加。
又因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趁着盯梢的人放松警惕,她便悄悄地溜了出来。
“我怕你夫君不在一个人独守空房孤单寂寞,特意过来陪你用饭。”昱鸾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轻抬,指了指桌上的食盒说:“都是重月楼近日新研发的,你尝尝。哦,最下两层是刚出炉的果子,你送人也好,自留也罢,看你安排。”
言云衿挑了挑眉:“送人?你是查出什么了吗?”
“那是自然...”昱鸾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又说:“就没有我查不出来的事!”
言云衿看向她,“怎么说?”
“你上次叫我查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使徐青芜,我大抵已经摸清楚了些。”
昱鸾正色缓缓道:“这人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徐政的养子。”
“养子?”
“对,不是亲生的。听说是徐政外出时从乱葬岗上捡回来的。”
看着言云衿颇有些惊讶的神情,昱鸾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徐政从前有过一任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当时两个人在一起还是先帝给赐的婚。后来他的这位夫人因为难产母子二人双双离世,徐政此生也没有再续弦。”
“捡回了徐青芜以后便把这孩子放在北镇抚司由着那里的一群大老爷们教养着,据说徐青芜小时候还是个调皮捣蛋,上房揭瓦的性子,因此没少被他老子揍。后来兴许是觉得他太皮了便送到了锦衣卫大营里磨砺,没成想这人还是个有天赋的,隆德十五年,一举考中了武状元。”
昱鸾脑海中回想着徐青芜靠在柱子上,肆意喝酒听曲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
言云衿点点头,笑着说:“那的确是少年英才。”
昱鸾叹了口气,继续道:“这人虽武艺过人,但从不愿将一生困于皇城中,从前也是一心想着待徐政功成身退后,父子二人寄情山水享乐自由,事情的转机还要从宫里那位谢家姑娘说起。”
言云衿眉头微蹙道:“谢家姑娘?”
“对。”昱鸾手中的团扇敲了敲桌面,说:“咱们这位皇帝当年不受先帝待见,被关在幽宫里自生自灭,幸而偶尔间得了当时做公主伴读的谢家姑娘相救,才保住了性命,而帮谢家姑娘救人的那个人就是徐青芜。”
听她这样说,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就有了答案。
初次入宫时她就听人说起,皇帝与谢家姑娘以及锦衣卫的徐青芜自幼相识,情谊非凡,只是一直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昱鸾晃了晃团扇,朝她眨了下眼说:“官职,权力、钱财都不是打动徐青芜的东西,他一个寄情于山水的逍遥客能安安稳稳的留在宫里自然有他的目的,我怀疑他是为了他父亲徐政。麓安惨案中惨遭不幸的并非钟阁老和那些寒门学子,还有徐政。”
“你说的这个我知道些,当年因为书院的学生离奇惨死诏狱,徐政成了天下文人学子辱骂发泄的对象,那场暴动中徐政被打折了双腿,至今无法直立行走。”
言云衿叹了口气,又看向她不解的问:“但你提到谢姑娘,是想暗示我什么吗?”
昱鸾看了她一眼,道:“你之前不是说那个谢姑娘挺好相处的吗,他们三人自幼相识,她肯定是知道最多的那一个,你去问问她,兴许能挖掘出什么蛛丝马迹有利于你查清麓安书院学生惨死的真相,替你的好夫君证明呢。”
言云衿若有所思,上一世其实谢延卿也一直在寻找造成麓安惨案的背后真凶。
那些学生被关入诏狱时,锦衣卫以礼相待,并没有用刑。
可一夜之间原本安然无恙的他们集体自尽,前世谢延卿虽然在死后呈出证据,将朝堂之上那些为了一己私欲抱团诬蔑,诋毁钟阁老的官员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