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和越山的那晚重合,她不禁回忆起,彼时尚少的二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过完了那一晚呢?
她关上门一步一步走过去,照相机后面宋辞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脱了鞋爬上去,宋辞仍举着相机,往后仰着躲她。
“在录像?”
她们一躲一追的,一下子就陷入一个小孩子玩闹一样的氛围。陈若安去够她手里的相机,翻过来之后发现根本是黑屏。
她看向宋辞,宋辞抿着嘴笑,一双眼睛亮亮的。
“骗我?”
宋辞理直气壮道:“骗你什么了?我又没说在录像。”
陈若安放了机器,支着身子和她亲昵:“谁说这个了——你不是说回不来?”
宋辞这下没话说,她蹭着陈若安的鼻尖,有些心虚地笑起来:“这样才有惊喜嘛,反正你们单位不让接机。”
“哦……”
陈若安心里的满足早就冲去了所有失落,她陷在宋辞准备的房间里,陷在自己最沉迷的气味中,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起来。
她歪了歪头,鼻尖错开,就要应着宋辞吻上去。可宋辞灵巧地躲开她,两只手捧住了她的脸。
陈若安的眼镜被挤得从鼻梁上离开,她看着眼前的宋辞,不禁笑道:“干什么?”
“先检查一下有没有皮包骨。”
陈若安对这件事特别自信,她坐下来,甚至直了直腰板:“绝对健康。”
她临来之前的一个月特别注意生活健康,就是为了能过宋辞这关。
宋辞摘了她的眼镜放在一边,端详了她一会儿,最后轻轻拍了她的脸颊两下说:“行啊,这回怎么舍得留点命给自己?”
陈若安扒拉开她的手,揽着她讨要奖励:“你都说了,我怎么敢不听?”
宋辞没再躲她,在落下的一个又一个吻中笑得不行,她被陈若安搞得痒痒的,也不知道谁先坐不稳,顺势就倒在床上。
陈若安得寸进尺,伸手就要解她的扣子。宋辞清醒过来,按住她的手道:“停手停手……”
陈若安不动了。
“你都没看出来这里像那儿?”
陈若安安静下来,看着她说:“越山,是吧?”
“不错嘛。”
“然后呢?”视野里宋辞的脸是横着的,陈若安把她的头发理到耳后。
“告诉你,我发明出时光机来了。”
看进宋辞的眼睛里,然后陷进去,没人能不相信她说出的任何一句话。
“好,”陈若安莞尔,“那带我去——”
十九岁,越山。
陈若安靠在墙上,手里拿着根本没放电池的相机。一切都被宋辞还原,甚至地上的酒也是,威士忌、世涛、青啤,但陈若安早已不再是那个只认识青啤的陈若安了。
眼前的人是她的爱人,她的妻子,她再也没有了十多年前的那份青涩与试探,再也没有因不知道这人何时会离开带来的伤感。
她看到宋辞从手腕上拿起发圈来,低马尾,也是一模一样。
“相机是道具,”宋辞站在床上看她,“不用录像,你看我就好。”
“陈若安,你能理解吗?有的舞蹈再美都只能跳一遍,跳第二遍就失去全部价值——
“所以这支舞,我只一次,只跳给你一个人。”
陈若安呆呆地望着她,现在又觉得一样了,开场白和解开纽扣的手,她又一次陷入这样暧昧的过渡期里。
她点点头,是的,舞蹈家善舞不善言,有的话也是,因为只能说一次而动人。
宋辞说,放歌喽?
时光机就运转起来。
宋辞是天生属于舞台的,无论舞台是哪里——天台、山顶,甚至皱起被单的床。
陈若安每次都要感慨这件事,只因为每每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她都能感受到身心全被吸引过去的实感。好像有着巨大的吸引力,而她毫无办法地掉进去、失去重心。
宋辞是从窝在床边开始的,她在最低重心的领域起舞,像一只欲坠的蝴蝶在低空盘旋。这里的床要大些,给了宋辞很多空间。她的身体大幅度地折叠,不同方向、不同角度的翻滚来回衔接。
陈若安能感觉到这些动作背后的压抑,她看到几次宋辞就要滚落,她的手心被自己攥得生疼。
音乐是低沉的,像飘扬在戈壁上空的歌。低沉中也有高潮,某一次盘旋后宋辞跪在床边,歌声只剩最悲凉的音阶。
陈若安的心跳似乎猛地一停。
宋辞直直地往下看,她不是在看地毯,她是在看悬崖。
悬崖边上让人头晕目眩的深渊。
她的身子慢慢倾斜,不知道是什么让她颤抖,颤抖着倾斜到似乎人类难以完成的角度。
这一幕让陈若安不敢呼吸了,鼓点或者其他什么,总之再来些别的声音吧,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