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才落地不久,估计正在调时差。
她正准备放下手机,却见崔翕闻又秒回了:
【怎么总是想在我面前展示经济实力?】
余君药难免意外,暂时忽视了他话里话外的奚落,下意识问:
【怎么还醒着?】
问完便有些后悔,觉着自己不该过问这么多。
擅长消息秒回的崔翕闻又说:
【调整不过来,很痛苦。】
余君药完全想象不出他那张永远泰然自若的脸上出现“很痛苦”的神情,知道他故意夸大其词,莫名忍不住想发笑,但还是好心地建议:
【可以喝点蜂蜜水,再泡个脚,或者揉一揉安眠穴、神门穴。】
崔翕闻过了会,才发过来一张截图,是他搜索安神穴在哪。
余君药替他圈出正确答案,又忍不住说:
【AA...】
崔翕闻没再回复。
看来只能等他出差回来再商量这些事,余君药暂时放下手机,开始准备下午的门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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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这么不快不慢地流淌,一个星期转瞬即逝,崔翕闻还没有回来,余升允堂已经临近闭馆,只剩下最后两天。
今天余君药父亲忙于辗转医院和高校之间,一整天都不在余升允堂。
余氏中医的挂号量比前几日有所减少,但仍旧可观,仅剩余君药一人挑大梁,她忙得不可开交。上午她从七点开始门诊,也取消了中午的午休时间。
上次那位胃癌的患者,今天又来配药。
大约是因为放寒假的缘故,今日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而是由女儿陪伴。
年轻的女孩扎马尾辫,穿着A市最优秀的公立高中校服銥嬅,和一双单薄的,洗的发白的运动鞋。
他一定是很疼爱自己的女儿的,那张干瘦的脸上有骄傲的神采,进门后对余君药说:“医生,今天我姑娘陪我过来。”
余君药忍不住笑,对女孩挥了挥手,说你好。
她有些羞涩,站在父亲身后轻声说“余医生好”。
男人又说:
“余医生,上次配完药我就跟人打听了,他们说你们药堂里根本不会有过期的东西,那次药钱是不是其实是您帮我填的?”
余君药眨眨眼,只说自己并不清楚,然后又立马调转话头,问他这段以来的身体状况。
他一一详述,说自己进食困难和腹胀感均有所减轻,虽然仍会感频繁感到恶心,但不会再经常呕吐,只是腹泻次数似乎有所增加。
余君药望他舌苔,原先舌红无苔,如今也有所改善,又为他搭脉,脉弦滑。
她一直致力于为他化浊解毒,健脾和胃。症状有所改善,但其实还未达到预期。
余君药问男人最近有没有看过西医,男人点点头,转身对女儿说:“小圆,你帮爸爸下楼买瓶水。”
支走了女儿,他才说:“几天前做了检查,医院的医生说癌细胞还在扩散,但速度很慢。”
余君药面色凝重。男人却轻松地说:“余医生,我要谢谢你。这次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还剩四个月。上次说我还剩四个月已经过去那么久,多亏了你,我的命已经延长了。”
等他的女儿回来时,余君药已经写好处方。
这次的方剂从上次看诊结束后她就开始揣摩酝酿——毕竟总不能接下来一直用“过期”的借口来让他服用石斛。
再结合今天的诊断,原先的方剂也的确不再适用,她开了一张全新的药方。
男人对她再三道谢。
将要离去时,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陪伴父亲的女孩看了很久那张白色的手写处方笺,突然眼睛亮晶晶地对余君药说。
“余医生,我以后也想学中医。”
余君药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有时候关于医学的信仰也会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与琐碎中稍稍褪色,但总会这样的微光告诉她坚持很有意义。
“好好学习。高考完我带你去拜师。”
她有很多了不起的师叔,还有师兄师姐,包括父亲如今仍精力充沛,极乐意招收弟子。
被叫做“小圆”女孩有些期待地问她:“我可以你拜你为师吗?”
余君药很意外,愣了片刻才笑着说:
“这个话题,我们高考完再讨论。”
等你交出寒窗苦读的答卷,等我为你的父亲排除病痛,我再细细地告诉你,授业解惑很难,我再求索数年也不足以成为你的良师,但我愿意陪伴你,鼓励你,做你的挚友,和你一起寻找这份关于生命的答案。
小圆父女走后,余君药继续为后面的患者诊疗。
一点半是下午门诊开始的时间,尽管余君药中午没有休息,但还是在这个时间段迎来了一个患者人数的小高峰。
也就是在这个忙得几乎要焦头烂额的时候,楼下的一个小护士突然急匆匆地跑上来找余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