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又身量颇高,施晚意比瓦雀有警惕心,下意识向后挪了一下,远离伞下,也远离了他的帕子,呼吸都顺畅了些,婉拒道:“谢过郎君,我有帕子。”
姜屿停了一瞬,手指合拢,缓缓放下手,笑道:“无妨,娘子无事便好。”
随后,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施晚意扶着墙站起身,随手抽出帕子,轻轻沾了沾脸,又扫了扫身上的雪。
沉默萦绕着她。
萍水相逢,不问姓名,以防尴尬。
但墙就在这儿杵着,施晚意微微抿了抿唇,率先道:“郎君是借居在寺里的书生吗?”
她问完也不等人回答,便指了指身后,极笃定地说:“我是在这家做客的远房亲戚,过几日便要走了,方才有些不合规矩的举动,还望郎君不要声张。”
姜屿抬眸看一眼高墙,似乎并不怀疑,含笑道:“好,在下今日什么都没看见。”
施晚意又多瞟了一眼他的俊颜,然后左右迟疑。
姐夫来了,施春浓能不能抽开身还未可知,而且万一母亲和大嫂让她见姐夫……
姜屿见她神色,善解人意地问:“可要在下帮忙?”
施晚意正眼看向他。
姜屿得了她注视,笑容越加惹眼,温声请她稍等,随后离开一会儿,回来时单手提着一架木梯。
原来是这么帮……施晚意看着他将梯子支在墙上,嘴角扯了扯,不甚诚心地赞了一句:“郎君力气颇大。”
姜屿状似随意地笑答:“常劳碌的人,力气是要大些。”
施晚意没多想,看向梯子。
姜屿退后几步,又转身背对,一副君子做派。
施晚意踏上梯子,迅速攀上墙头。
她坐在墙头,伸腿想去蹬槐树干,好借力下去,但是脚背绷直了,再三探,也够不着。
施晚意回头看了一眼挺拔的背影,都是雪,拍一次和两次也没什么区别,干脆眼一闭,倒了下去。
“嘭。”
姜屿没有回头,垂眸遮住眼里的笑意,无声自语:“陆家、施家……”
第9章
施晚意跳下来的动静大,自然逃不过巡守护卫的耳目。
护卫们迅速赶至,看到人,皆是一惊,“二……”
施晚意在他们喊出来之前,从容地飘过,像是什么都没干过,单纯来游个园子。
护卫们看着不远处墙头墙下的雪印,对视无言,不知道如何禀报。
不过他们的纠结没派上用场,因为施晚意刚出了花园就被逮到了,直接送到了正堂。
施春浓一见她进来,便惊得脱口而出:“你也暴露了?”
施晚意:“……”
这不是不打自招,告诉大家罪魁祸首是谁吗?
屋里就施老夫人、齐筝和施春浓夫妻,施老夫人看见施晚意还没马上反应过来,倒是齐筝,稀奇地打量着姐妹俩,问施晚意:“二娘,你不是在屋里吗?”
施老夫人一听,也警醒起来,瞪着她质问:“我不是将你锁在屋中了吗?偷跑出来的?”
又有施春浓先前的话,施老夫人马上又将矛头指向施春浓:“是不是你带坏你妹妹?!”
犯事儿被家长知道,施春浓心虚又不大服气的情绪全都展现在脸上。
施晚意想要岔过此事,一本正经地向母亲长嫂行礼后,转身又面向姐夫方既清。
方既清是从三品的京兆尹,五官端正,文质彬彬,因着是官身,隐隐还透着些气势,就是施晚意印象中的传统文官形象。
他也极守礼,一板一眼地与施晚意这个寡居的妻妹见礼后,便坐回椅子上,对两姐妹可能做下的事儿,没有表露丝毫异样。
而施晚意这一打岔,又有齐筝提醒,施老夫人也不再说姐妹俩明显不合规矩的行为,只对施春浓催促:“女婿既然来接你,便回去吧。”
方才她们便在说此事,施春浓惦记着应付好就去找妹妹,态度颇为抗拒。
此时态度稍好了些,却也不想回去,找借口道:“母亲,二娘好几年才回来,我们姐妹难得团聚,我想过几日再回去。”
施老夫人忽然生气,“你还敢说?你跑到庄子上一个多月,女婿不说,我都不知道你没回府!”
施晚意没想到她回娘家一趟,还有这事儿,表情控制着,眼睛却是不住地悄悄瞥向姐姐姐夫。
记忆里,施春浓一直不喜欢读书人,但太后做媒时,说她是“驴脾气”,怕她找个武将,受欺负了打不过,才有和方既清的这门婚事。
施春浓又不是贤妻良母的好性子,婚后夫妻感情自然不融洽。
现在显然也没变好,因为她立即皱眉看向方既清。
方既清解释:“我并不知你未将此事告知岳母,君子以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