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何宇将目光从那叠文件上移开,愣了两秒才恍然回过神:“嘴角破了。”
他怎么想起来关心顾淮了?这俩人不是一直不对付?
何宇想了想迟疑道,“你”字才发出前音,便被走廊传来的喧嚣打断——下课了。
乔牧阳没有再给何宇继续发问的机会,淡淡地说了一句,走了,便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
第17章 抗拒
细雨淅淅沥沥,远处的竹林,此时雾蒙蒙的,苍翠中带着一抹灰白,混着雨水晕在眼前。
顾淮沿着室外长廊走到一半,收到杨珂发来的消息,于是找了个避雨的角落,倚着墙,摘下脸上的口罩,幽幽点了支烟。
他不常抽烟,只是偶尔用来提神以及缓和糟糕的心情,而今天恰好两者兼具。
今天早上六点刚过,顾淮被床头金属钢管里传来的钝响惊醒,他下意识握紧床沿微微晃动的护栏,心烦意乱的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只见许末冬越过他的床位,出了寝室。
顾淮抬起手臂微微掩了掩酸胀的眼睛,心想:小孩儿吗?这么记仇。
顺理成章地生了一顿闷气便再也没睡着,而那份从晨起开始的焦躁像附着在空气里的寒意一样无孔不入。
飘渺的烟雾滑过喉管直达双肺,过分辛辣,顾淮没忍住拼命地咳了起来,连着手里夹的那一段猩红也跟着颤动。
“不会抽烟,还抽?”乔牧阳的声音在雨幕中不甚清晰,像隔了层透明屏障,飘渺悠长,听起来心情却显得意外的觉得顺畅。
睡眠不足导致顾淮的反应有些迟缓,双眼失焦地盯着向他不断靠近的乔牧阳,抬腕朝垃圾桶里抖了抖积攒的烟灰,没再抽,而是夹在指尖,有些出神。
他俩抽过同一支烟,咬过同一个滤嘴,介于他俩之间那条隔阂朋友和其他的边缘线,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逐渐变得模糊。
时而暧昧,时而又泾渭分明。
顾淮迟钝的大脑辨不明此时的界限,于是猜不出乔牧阳究竟是忘了这件小事,还是仅仅是顺势调侃。
但前者显得他斤斤计较,因此他更乐于去接受后者。
顾淮抬眸眨了眨眼,对上了乔牧阳的眼睛,浅褐色的瞳孔在阴沉的天色下,只留下一抹清澈的黑,眯眼笑着的样子有些晃眼。
他微微一怔,挪开了目光,调侃道:“你是我妈吗?管的这么宽?”
乔牧阳停下脚步站定在顾淮身边,理所当然地抽走了他手里燃了一半的烟,按灭,扔进垃圾桶,接着重新将目光驻留在他的脸上:“听起来不错,儿子要喊声妈妈吗?”
顾淮眼尾因为咳嗽而染上昳丽薄红,像灰白画面里唯一的色彩,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
“神经。”辛辣褪去,顾淮的口腔里只剩下单调的苦涩,如同今天的天气一样,难以忍受,他颤了颤鼻翼,在燃烬的烟味中闻到了很淡的木质香。
乔牧阳舒展地倚着圆形石柱,两指主动地扼住顾淮的脸颊,略显强硬地摆弄着他的下巴,语调平常:“嘴角怎么了?”
修长的手指并没有想象中用力,但虎口抵着下颚的骨头,顾淮倏地像只被桎梏住命脉的困兽,一时间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和乔牧阳对视。
顾淮茫然地舔了下嘴角,伤口已经结痂,没有强烈的痛感,只是外观上显得有些狰狞,算不上好看。
他思索了几秒,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淡淡解释:“被傻逼打了呗。”
“许末冬?”乔牧阳仍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似乎并不打算松开对他的钳制。
“你怎么知道?”顾淮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接着便从乔牧阳平淡的表情里读出了答案,随即失去了追问的兴趣:“知道了还问?欠儿。”
乔牧阳的指腹干燥,温暖,接触到的皮肤隐隐发烫,喉咙深处莫名滋生出细密的痒意,顾淮不习惯似的动了一下,乔牧阳便识趣地松开了。
他跳过这个话题,问顾淮道:“怎么来的?”
“公交。”
a大占地面积广,校内通有公交,不过等的时间很长,除了天气不好的日子外,学生很少刻意去等,顾淮也不例外,即便前阵子他腿脚不便。
他将手伸进口袋,指腹抵着烟盒尖锐的一角,有些硌,但却因为这个跨度大的闲聊忘记了抽手的这个动作,就像逢面打招呼的你好,礼尚往来,他客套了句:“你呢?”
“也是。”
“挺巧。”
乔牧阳没有评价这两个字,他将手伸出连廊,眺望着远方:“雨停了,走吧,过会儿说不定又该下了。”
“嗯。”
a市春秋多雨,潮湿却不温暖,这几日的雨水断断续续,天气预报也跟着随时改变,上一秒还显示的阴天,下一秒就变成了暴雨,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