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站起身,向着莫廷绍郑重的行了一礼。
“我很感谢小侯爷愿意帮我,只是刚刚小侯爷所说的两条,这第一条我怕是做不到的。”
莫廷绍没有言语,亦没动怒,只是等着她解释。
“我之前受过伤,谢尘那天来告诉我,我若想要这个孩子,会搭上性命。”
她语气很淡,似乎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所以谢尘不允许我要这个孩子。”
莫廷绍浓眉的眉峰压了下来,眉头一点点蹙起。
白歌看向他:“因此小侯爷所说想我在你出征后,为你照顾母亲女儿,我怕是无能为力的。”
莫廷绍沉默着没有说话。
莫夫人也是蹙着眉看向她:“那谢尘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焉知他没什么鬼蜮心思用这话来诓骗你,昨日请那郎中可没说这些,我已让人去请了太医,估计很快就到了。”
白歌也没反驳,虽然她觉得看昨天谢尘那样子,应该是不会在这上面与她说谎的,若不是她逼问,他可能都不会说。
莫廷绍终于沉声道:“等太医来了再说吧。”
果然如莫夫人所言,不到一个时辰,太医便来了,而且不止一位。
莫夫人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几乎是搬来半个太医院的阵仗,不由得看向莫廷绍。
莫廷绍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莫夫人想到昨日谢尘临走时的无比客气的请托,顿时明白这应该是那位谢大人的安排,不由心中担忧起来,这姑娘在谢尘的心中分量这般重,阿绍的谋划真能成吗?
几位太医轮流上前诊了脉,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后还是白歌之前经常见的刘院使站了出来,剩下的太医则是陆续的退了出去。
打量了一下屋中形势,心中着实尴尬的刘院使冲着莫廷绍行了一礼:“小侯爷,可要出去说?”
莫廷绍摆了下手,十分简练的道:“就在这说。”
刘院使无奈的看了一眼半倚在榻上,垂着眸子没什么表情的白歌,只好开口。
“这位——”他犹豫了一下用词,“这位白歌姑娘之前便一直是由我诊治的。”
他从随身的医箱中掏出了一本书册,递给莫廷绍:“这是之前的脉案,小侯爷请阅。”
莫廷绍接了过去,一边翻看一边道:“接着说。”
刘院使便道:“白歌姑娘之前伤了元气,气血耗竭,至少三五年都不适合再孕育子嗣。”
莫廷绍的眼眸略过脉案上的一行行文字,脸色逐渐发沉。
“那她若是想留下腹中这个孩子呢?”
刘院使被他身上那种尸山血海闯出来的杀伐之气骇的有些冒汗,擦了擦额头谨慎道:“就怕到时母子难以都保全,甚至有可能更差。”
更差的结果是什么,他没有说出来,但在场的人心中都明白。
莫廷绍将被捏出褶皱的脉案放下丢在一边,他的双眸鹰隼般锐利盯向了刘院使。
“如果想要母子平安,你有几分把握。”
刘院使额上冷汗冒的更快了,觉得身上压力顿时重了起来,去年,那位权势煊赫的谢大人也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此时他也只能是实话实说。
“十之一二。”
莫廷绍没再说话,刘院使见他面色沉凝终于还是咬着牙道:“此事还需早做决断。”
莫廷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想留,那越早决定对白歌的身体伤害越小,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莫夫人走到刘院使身边道:“院使与我来吧,外面备了茶点,先休息一下。”
很快屋中就只剩下莫廷绍与白歌两人。
莫廷绍站起身,走到她的榻边。
他身形伟岸挺括,肩背宽厚,轮廓凌厉锋芒毕露,这样居高临下看着她,那种迫人的气势劈头盖脸的压了下来,让白歌略有些心悸。
“太医说的你都听到了,想要母子平安几乎不可能。”
白歌点头:“我知道。”
莫廷绍心中升起股火气来:“你既然命都不要了也要给他生孩子,那干嘛不和他回去,闹这一出是要做什么!”
他语气冷冽,显然是不悦到了极点。
白歌与他眼神交汇,却并没害怕的感觉,莫廷绍的话无疑实在关心她。
她歪头想了想,认真道:“我想要这个孩子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莫廷绍拧着眉,显然是理解不了她这话的意思。
“我今年十八了,前两天刚过的生辰。”
她轻声说着。
“可是活到现在,我所拥有的东西越来越少,亲人,真正亲近的只有嫡母,夫婿,呵。”
她略带嘲讽的轻呵了一声。
“小侯爷如此疼爱小鸢,敬重莫夫人,应该明白世上若是没有了在乎的人,活着亦是无滋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