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忙打开一袋,抓出一把,竟然是小麦,看成色,还不是堆积已久的陈年旧粮,好东西啊!
主薄情不自禁捏出一粒放进嘴里嚼着,麦子的味道散发出来,简直让人热泪盈眶。
还有几车,放着为数不多的肉干和咸菜。
“有救了,居山关有救了啊······”
主薄红着眼眶,拉住运粮的兵卒道:“这是哪里缴获的?”
运粮兵卒摇摇头,回答:“不是缴获的,这粮,是吉州城送来的。”
主薄惊呼了一声,喃喃道:“吉州城?”
吉州城不是被白神的马匪屠城了?知州死的连骨头都快找不到了。
他们还曾派兵去支援,可惜,马匪速度太快,他们没赶上救人,只赶上了救火。
见主薄不出声,运粮兵卒又从怀中拿出一封文书,双手递呈过去,主薄赶紧拆开,一目十行。
里面详细说了送来的军粮,不止粮食,就是羽箭兵器,御寒的衣物都送了一些,更甚者,还运来了几坛杜康酒。
信上不仅夸赞了居山关坚守之功,还说这些不够的话,需要什么还可开口,若是他们手中有,定会送来。
落款是左副将军,岳昭。
主薄合拢文书:“左副将军?这是何意?”
运粮兵卒想了想,回道:“陛下派了大军前来攻打白神,左副将军领三万兵马先行赶来,如今已到吉州,约有七日了。”
明明是个好消息,主薄的脸色却依旧黑着。
朝廷派兵的消息他们知道,只是经过自家原来的将军闹出的一遭,居山关的上上下下对朝廷的人都有些反感。
这些年来过居山关的京城子弟,有几个好的?
不是看低他们这些守城兵卒,就是骄奢淫逸,败坏军中风纪,偏偏鲁宪为了前程还要捧着哄着,带着他们也要装孙子。
要他说,这厮就算那日没死,也活不到现在。
堂堂守关之将,却是个溜须拍马,贪生怕死之辈,说出去都带累他们居山关的名声。
收回思绪,主薄又打探道:“这位将军,年纪如何?是京中哪家子弟?”
运粮兵卒挠挠头,回忆着问来的情报:“这位将军先前都是在重阳关,听说是位女将,年纪尚轻······”
完了。
主薄脑子里最先浮出的就是这个念头。
年纪小,肯定爱争强好胜,说不定还没吃过什么苦。
又是位女将,他们是不是还要给人找找胭脂水粉,好让她贴贴花黄?
合着他们盼了这么久,来的竟然是位小娘子?
主薄忽然想起杜参将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娘的贼老天!
造化弄人啊,主薄心中叹了一句。
好在后面还有大军来,只要有粮,他们再坚持一阵没有问题。
主薄苦笑一声,才转头吩咐道:“把粮食归入库中,告诉伙夫营,今晚多煮些粮食,让大家先吃顿饱饭。”
不管这位将军来意如何,为人怎样,但既然能送粮来,总比无视他们要好。
居山关的守兵现在远不及鼎盛时期的规模,再者逃兵越来越多,这两千石粮食够剩下的兵士吃好一阵了。
说完,主薄慢慢踱回帐篷,写了封书信,叫来信使。
信使也算是他的心腹,主薄沉思了一会儿,嘱咐道:“这封信你一定要送到那位将军手中,再趁机看看吉州城现在是什么样子,打听些消息回来。”
信使恭恭敬敬接过信,放进怀中,正色道:“主薄放心。”
主薄走出营帐,缓缓登上城墙。
此时天色已晚,天际中最后一丝光亮也即将被吞噬殆尽,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割面的森冷。
握着腰间的佩剑,主薄巡视了一圈,见各处纪律严明,没有松散之姿,才满意地走回后方营地。
还未进去就听见帐中叽叽喳喳的声音,主薄淡定地掀起帘子,迎面就是杜浪的喊声——
“他娘的贼老天!这哪来的酒肉?不知道军中禁酒,这是要引我等坏了规矩吗?这又是要来求什么的?”
另一人道:“今日的晚饭怎么如此丰盛?竟然还有肉?不是说军中已经没粮了,主薄天天哭穷,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私送酒水不是没有发生过,下面负责后勤的人,总有那么几个喜欢动歪心思的,在军中想要拉帮结派或是求得庇护,拿来好酒偷送给长官。
杜浪几个人正在看舆图开个小会,刚好碰见兵卒送来晚饭,就议论起来。
主薄面无表情地穿过众人,挥退呆在原地手足无措的小兵,坐到座位上,淡淡道:“这是朝廷大军的前锋,岳将军送来的,是位女将。”
闻言,上首坐着的参将皱着眉头,脸上现出几分厌恶,道:“京中来的女将军?腰都不一定比人大腿粗,莫不是与来过居山关的那些酒囊饭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