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千总冷冷一笑:“这俩假道就先跟狗关一块儿,等这里事毕再押去县衙。”

无昧腿肚子一抽搐。李医官扫了一眼他和张屏:“千总大人如何处置嫌犯,某无权插话。但此时,人不宜与牲畜同住。”

无昧感激望向李医官。

小卒皱皱鼻子:“大人,要不就先把他们栓营帐里吧,免得跑了。”

俞千总略一沉吟,忽而看向前方拧眉。

两三个村民打扮的男子跌跌撞撞向这里奔来。

“不好了,出、出事了!”

“栓子和四罩儿也发邪了!”

无昧和张屏被众兵卒夹裹着冲进村中,迎上许多惊惶逃窜的村民。遥遥几声凄厉嘶吼,伴着鸡飞人惊叫。兵卒们纷纷拔出兵器。嘶吼声愈厉,全无人腔。两个赤膊大汉翻滚在前方空地处,口吐白沫,浑身是血,痛苦挣扎。

李医官高喊:“快,取凉水!”

俞千总自马上飞身而起,掠入一户人家院中。定定呆立的众人中另冲出一道人影,翻进旁侧人家的篱笆,拎着一桶水奔出,李医官从他手中抢过桶,猛泼向两个大汉。

俞千总亦拎着一桶水跃上墙头,将水向大汉浇下。

两个大汉狠狠抓着满是血痕的肤肉,发出更不成腔的厉吼,终于抽搐了几下,挺直不动。

无昧的下巴颤了颤,回过神,这才发现另一个拎水给李医官的人竟是张屏。

俞千总跃到地面,走向地上的大汉。张屏亦跟着李医官上前。其中一个大汉突然啊一声,挺身坐起,血红的双目定定看着前方,又砰地倒了回去。

俞千总抬手拦住李医官和张屏,命手下兵卒用长矛戳戳两个大汉,再推开拦阻的亲兵,俯身探了探。

“应该不会动了。”

李医官验了验两名大汉的脉息:“已经没救了。抬到棚子里吧。”

人群哄然,有人高喊:“烦请给个准话,到底是不是瘪咬病?!”

李医官面无表情:“某目前无法判断。”

人群更喧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究竟是闹邪还是闹病,给句实话!”

“怎么还带了道士过来?!”

“都把村里围起来了,到底还打算让我们活不?!”

……

无昧在哄乱中努力辩解:“贫道师兄弟只是途经贵宝地,与官府和军爷都无干系……”可惜被吵嚷声淹没,无人理会。

乡长与兵卒喝令肃静,俞千总扫视众人:“俞某奉命前来,乃为保护诸位乡亲父老。不论是病是邪,都必消必除!”

人群中又有人跳起来叫嚷。

“医官来了这两日,啥都没查到。”

“千总爷带的这两个小道,毛都没长齐,顶事么?”

“李医官刚给栓子和四罩儿瞧过,说没事,转头就这样了。俺们能信啥?!”

李医官双眉紧锁,俞千总抱拳:“诸位,某等驻守此处,便是要和诸位共进退。喝一样的水吸一样的气。若诸位有差池,我等能保自己无恙?”

乡长跟着劝解,俞千总命兵卒取担架抬走两个大汉的尸首,人群中又有人阴阳怪气道:“各位军爷小心些。栓子和四罩儿就是抬了那几具尸体才变成了这样。让医官好好替你们验验,再叫这两个小老道多念几卷经。”

俞千总转身看向人群中,抬手一点,几个兵卒跨进人群,揪住方才说话的瘦小男子。

那人尽力挣扎:“军爷这是做甚?连句话都不让人说?!”

俞千总挑了挑眉:“看你所知甚多,等一时跟我详细说说。”又看向乡长,“可有敞亮地方?”

乡长躬身:“村塾宽敞,可暂供千总歇息。”

李医官拧眉:“大人,状况未明,孩童出入之处,尽量少人靠近。”

乡长犹豫了一下:“那就请大人移步药王庙吧。”

第三章

无昧与张屏跟随众兵卒穿过小石湾村。一路所见人家几乎都是砖瓦房,而且不算旧。家家门前悬挂着干艾束,贴着各种符纸。村中道路宽阔,打扫得干干净净。

无昧不禁道:“这个村挺富啊,屋子比我们那边城里的不少人家都好。”

旁边的小兵呵了一声,无昧方才记起之前被严令过不准乱说话。幸而众兵卒并未斥责他,一个小兵道:“这些屋子是当年这边村里闹瘟疫后,县里拿捐的钱统一盖的。”

无昧大着胆子再出声:“哦,怪不得样式都差不多。方才听那位老丈讲起,此地以前曾有瘟疫,很厉害么?”

兵卒道:“屋子都烧了重盖,你说厉害不厉害?死了好多人。”

张屏侧身:“是瘪咬病?”

小兵嗯了一声:“那时候烧尸首,烧屋子,烟在百里路外都能看见。临近乡里县城都不敢出门,在井上加盖子,怕沾上这边飘来的灰,布店里的油布百文钱一尺都买不到。大热天,人人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生怕被从这边飞过去的蚊子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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