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被他牵扯着大步跟在他身后,目之所及是他清绝的背影,她知晓这世俗的天罗地网是困不住他的,他从来如风,最是清醒又荒唐。
江稚鱼将简是之送回齐王宫,欲离开时却被朝贵唤住,朝贵从袖中偷偷摸出一剂药方塞到江稚鱼手中,江稚鱼一时懵愣,她又没病给她药方做什么。
她刚欲细细去瞧,朝贵大手突然伸过来将她打住,小眼睛四处观察一番后,才煞有介事地压低嗓音道:“大人莫在此处打开,待回房间后一个人的时候再看。”
江稚鱼心中的疑惑之火越烧越望,问他:“这是治什么的?我又没病,要这作甚。”
朝贵顿时露出一个足以令人神共愤的邪魅笑容,目光灼灼看向江稚鱼,眉飞色舞道:“江大人,这是可以让您长高的药……您可得收好了,万莫让人瞧见,这可是奴求了一个江湖术士才弄来的宫廷禁方,若是被人发现了,奴可是要获罪的……”
朝贵最后嘟哝了些什么江稚鱼压根没听进去,在知道这是让她长高的药方后,她立时脑中“轰”的一声,紧接着便怒从心底起,直欲冲出天灵盖。
她刚想给朝贵来一套江家祖传组合拳,转念一想,却明了朝贵不过一个听话办事的奴才,能做出这档子气死人的事的,定然是他的主子。
简是之!!怎么每每在自己将要心疼他时,他都能成功令自己恨得牙痒!
“这是大人初入宫时,王爷便交代下的,只是寻这方子实属不易,奴也是费尽心血苦苦寻求了好久……王爷说大人哪里都好,只是在身高之处较同龄男子稍稍有点欠缺,不过大人莫要灰心,这先天不足,咱还能后天努力……”朝贵面露矜色,依旧在滔滔不绝。
江稚鱼心中已经怒火滚滚,面上却用尽浑身解数使劲挤出一个微笑,咬牙道:“那就代我谢过王爷了……”
江稚鱼将那药方胡乱揉成一团塞进袖中,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就走去,齐王宫这地方当真是晦气,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了!
江稚鱼一路踩着月色流光回到东宫,待转入自己屋子所在的偏殿时,却发觉几名宫人内侍立于院内,院中心处堆积着几个箱笼。
江稚鱼正好奇间,就见另有几个宫人正抬着一个大箱笼自自己屋内而出,她立时心下一惊,这不是在给自己搬家吗?!
她赶忙叫来一个宫人询问,那宫人低眉道:“殿下方才下令,命奴等将这间偏殿尽快腾出。”
江稚鱼心中困惑愈深,皇宫之中的人都一个毛病,说话从不说全,她便直问道:“那我住哪?又是何人要迁于此殿?”
那宫人面对她的匆匆询问只是垂眸闭口,半点不言。
这满皇城里,也大抵只有齐王宫的宫人敢与人闲论主子未交代过的事宜了。
“江大人莫急啊,他一个奴子,能知道些什么。”
一道低沉男声忽自江稚鱼身后响起,她顿时回眸,就见一身着朱紫色朝服的男子立于廊下,见她转身,便微微躬身施礼。
江稚鱼亦向他回礼,问道:“恕我眼拙,请问阁下是何人?如何认得我?”
那男子朗声笑了笑,款款走至江稚鱼面前,道:“在下温回舟,今日新入东宫当值,日后还劳烦江大人多加照拂。”
江稚鱼瞧他虽嘴角挂笑,眉目里却尽是冷嘲之意,吐出的话音也是阴恻恻的,似是来者非善。
江稚鱼心中升起一丝不快,道:“温大人如今可是朝中新贵,照拂委实谈不上,不过大人深夜出现于此,想来我这殿院的新主,便是温大人了。”
温回舟微笑颔首:“天色不早了,江大人赶快跟着宫人去到新的住处吧,温某亦要歇下了。”
江稚鱼此刻心中的不悦到了极点,她瞧着温回舟那张满含得意且显耀的面孔,颇有些鸠占鹊巢之感,且她平生最讨厌有人未得她应允便私自挪动她的东西。
她立在原处不动,回以温回舟一个如他一样的假笑后,冷冷开口:“陛下亲召我入宫为太子侍读,平日里与太子殿下论道经邦,居于此处自然行事便宜,我也并未听闻有令命我挪动居所,是否此夜晦暗,温大人走错了路?”
温回舟对于她的直言阻拦亦不恼火,反倒是勾起唇角笑了笑,紧接着掏出一张麻纸奉在双手中,扬眉道:“陛下黄纸在此,江大人若有质疑,可去请面圣。”
江稚鱼盯着他瞧了几眼,便将一切都猜透了,她虽无入朝资格,却对朝中风云也听说一二,温回舟是前不久由内阁首辅苏溢举荐被陛下一路擢拔而上,绝对称得上当今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而眼下他敢来此处与自己暗暗叫板,定然是有些筹码在握的,她自然也不会傻到真的拆开他手中黄纸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