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槐安(119)

袁正安抽了一口, “今年这个属什么来着, 对了, 她属蛇, 明年就换个属兔的吧,当然不能属虎啊。”

老汤“哦”了句, “这是什么说头?”

袁正安眉飞色舞的, “家里已有个母老虎了, 一山都容不下二虎,更何况我这一杆老枪。”

满座的人都捧场地大笑起来。

苏阑听了只觉反胃,面上的笑也淡淡的。

袁正安就是这个时候注意到苏阑的。

她安静坐于人群中,做着旁人都会做的事情,别人敬酒她也敬酒,周围哄笑她也跟着笑,人家会做的她也都会做,做的分毫不差。

这个小丫头循规蹈矩地依葫芦画瓢,行着她根本看不上的摧眉折腰之事。

但袁正安总觉得,苏阑的曲意逢迎里,透着些敷衍和搪塞。

而她眉宇里明白流露的那段不屑和冷蔑,完全不像装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苏阑的身上有一种,原就不该属于她的、高于常人的心气儿。

难道这又是谁家的落难千金?

叫苏阑是吧?名校毕业的?

他印象里也没有哪个大族姓苏,有印象的又和她的年岁不大对。

袁正安在心里细琢磨了好一阵儿,但不管怎样,苏阑这个人,的确激起了他久未有过的驯服欲。

老汤见他总盯着苏阑看个没完,小声地提醒她道:“小苏,再敬袁董一杯。”

苏阑才刚端起酒杯,下一秒捧杯的手就被中年男人突然盖了个严严实实,言辞颇为怜香惜玉,“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她雪堆似的皓腕轻颤了下,纤细白嫩的手指像只受了惊吓的黄雀儿一般收拢,苏阑不动声色地撤出手来,“袁董说的是。”

她这举动更招来袁正安的青睐,他越发认定了,这个女人和他身边的都不一样。

袁正安意犹未尽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下,“苏小姐是在北京读的书?”

苏阑强忍着恶心,“对,P大。”

他又问,“真是所百年高校,难怪滋养出苏小姐这样的佳人来,老师又是哪一位?”

苏阑报了陶院长的名字,袁正安点了点头,“原来是他的高足。”

后来便再无话了。

在袁正安的手又一次要碰过来时,苏阑假装接电话,拿起手机道了声歉就离开了包间。

她走到转角偏僻处拨通电话,“唐明立,你丫就是爬也该到了吧!”

唐明立边回她边摁喇叭:“姑奶奶,我还在复兴门这儿堵着呢,你再咬咬牙坚持二十分钟。”

苏阑放下手机,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出去时正和史秘书擦肩而过。

她没有认出他来,倒是史秘书留了个心眼儿,去前台稍稍打听了下他们这间都有些什么人,听完以后他就感到不太妙,赶着就回了沈筵所在的包厢跟他报告了一声。

沈筵登时就变了脸色。

从上一次汇报苏小姐的事,史秘书眼看着他跟了三年的、波澜不惊的董事长,沉着眸子硬是将支铅笔掰折了以后,他就知道苏阑是不一样的。

尽管他来得晚两年,不清楚从前的是非。

苏阑坐回去以后,袁正安酒劲上了头,益发明目张胆起来。

老汤侧过头瞧了他一眼,是真担心他的口水会滴到苏阑的丝袜上,这动真格的也得分场合。

他还好心警告了声,“袁董,注意点儿分寸。”

可那袁正安色字当悬,怎么肯听这样不痛不痒的告诫,他还要去拉苏阑的手,“我最近啊,刚学了摸骨相,你看看你......”

话才出口,包间的门已被人一脚踹开,袁正安不耐烦地啧了声,伸长了脖子往门口一探,差点子魂儿没给他吓出来。

“你会的还挺多,来,也给我摸摸看。”

沈筵阴着一张脸阎王似的站在门口,清隽的面容泛着怒意,这句玩笑话从他那把嗓子里溢出来,像淬了冰似的闻者生寒。

袁正安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身边坐着的会是沈筵的什么人,只是凭他多年经验判断,料想他许是别处得罪了这位祖宗。

“沈部长,您请坐。”

老汤酒早醒了大半,忙不迭让出主座来。

沈筵不和他来这一套,“汤主席胆子倒大,在正式任命还没下来前,谁敢先乱了称呼?”

平素谦润的太子爷这么说话。

老汤一个激灵,心道这下完了。

袁正安见他不动,只有弓着身子过去请,还真就想着要去给沈筵摸骨看相,口中还不住地赔着罪,“是我眼拙,不知道沈公子您在这里,都没去敬杯酒,该死,真该死,恕我斗胆给您看看骨相。”

沈筵嫌恶地看了眼他摸上来的手,就这么个玩意儿?也配染指他珠玉一般的心肝宝贝?

火气上头时,他反手就将袁正安倒拧着搡在了地上,他冷笑一声,“连正反话都听不出,袁正安,我看你是真的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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