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神色缓和了些,对皇后道:“皇嫂,您看,这是一个误会。”
皇后却看着谢蕴姝:“只你一人看见了吗?”
谢蕴姝眼神闪烁了一下,脸色微微泛红:“臣女与六皇子在池边说话,看见了这一幕,殿下才会去救人--”
她心中没有把握,按理说肖慕晟应该不希望看见长公主与太子府联姻。
众人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太后点头朝着几个小辈道:“哀家都知道了,你们也吓坏了,下去歇息吧!”
谢蕴姝边和蕴华一道行礼告了退,与和安公主一同退了出来。
和安转头狠狠地瞪了蕴华一眼,怒气冲冲地转头走了。
蕴华有些委屈,拉着蕴姝的手,眼圈儿泛红道:“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我确实没有看见--”
“你没错--”谢蕴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鼓励道:“你做得对,做人需得光明磊落,不能为了权势违背自己的良心。”
“公主一定恨死我了--”蕴华还是有些失落:“她本来高高兴兴带着我和四皇子妃一起逛园子--”
“四皇子妃?”谢蕴姝沉吟了一下,四皇子妃不是和太子妃一同离开的吗?
“四皇子妃很和气,她还问了许多你的事情--”蕴华道:“她说虽然外边都在传你不好,可是她觉得你很聪明。”
谢蕴姝低头沉吟一下,身后却突然想起了云板的撞击声,太监高细的声音划拨了初夏傍晚的微凉,颤巍巍地撞入了宴席上每个人的心,引起各种反响,痛苦的、同情的、庆幸--,宴席之上,每个人神色各自不同。
“太子妃殿下,薨逝了--”
谢蕴姝心头的沉重变作了凄楚,花香馥郁的花园中,喜庆的祭典变作了丧宴,宫人们鱼贯而入,取下了满树的红灯笼,挂上了苍白的白灯笼。
落地宫灯之中,白色的蜡烛替去了红烛,在晚风中流起了眼泪。
百官的眷属皆奉旨意,按品入泰昌宫向太后、皇后行礼告退,宫中有了丧事,宴席不能再继续了。
谢蕴姝站在台阶之下的花荫之下,望着敞开的泰昌宫大殿的门。
朱红色的大门威严雄壮,进进出出的都是锦衣华丽的眷属,她却突然觉得那些依次进入的人仿似被大门吞噬了,吞进去的是锦绣年华,吐出来的是白骨骷髅。
她看见了那个柔弱的江南来的少女,盈盈地走进了那宫门,然后化为了门内的一缕青烟,转瞬消失于庄严富丽的宫殿之中。
与少女一同消散的,是她的温柔、她的柔弱、她的痛苦还有她的牵挂。
她在最后,也想用生命去护卫她所在乎的爱人和孩子--
谢蕴姝叹了口气,眼睛酸涩得难受,她无法去评判文璟柔的行为,她想,自己若是在那般境地,说不定会做得更多--
夜色渐渐浓了,惨白的灯笼在风中飘荡着,凄楚的哭声在门中响了起来,她不忍再听,转身要走,背后却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为何要为楚霞作证?”
她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笼罩在花阴之中的肖慕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她问道:“你为何要去救太子妃?”
肖慕晟走了出来,与她并肩一同看向来来去去的宫门,冷笑了一声:“爷并不想长公主府与太子府联手,再者,爷可以借此让太子欠我个人情,岂不一举两得。”
她抬头看他,明灭的烛火在他眼中跳动,带出了几抹暖意,他眼神沉静,却没有寒霜,虽然淡漠到底不冰凉。
她叹了口气,不继续追问,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救太子妃出水的时候,我看见她的颈项上有红痕?”
“你怀疑是我?”他嘲弄地笑了一笑:“爷就这么好赖?”
“那不是红颜醉么?”谢蕴姝疑惑起来:“红的那么怪异?”
“自然不是,你在内室若是仔细观看,会发现那抹红痕已经消退--”肖慕晟难得没有冷嘲热讽,平静地道:“那种毒,来自南疆,是濮獠人惯用得,唤作黄泉引,毒性不强并且时效很短,只有几个时辰,却能催化人身上的所有病症,让人神经错乱,短时内耗尽心神,正是这样,若没有经验是看不出中毒迹象的。”
谢蕴姝眼中的水光越来越弄,带着悲伤:“她已经那般地柔弱无助了,还有人要害她--”
他闻言转头看她,她哀伤又落寞。
他发现自从起初重生的癫狂之后,每次看见她,她总是带着一抹的哀伤,为了别人的哀伤,这抹哀伤却又让她显出别样的意味,他从来不曾看见过,现在却开始在乎的意味--
他收摄心神:“有很多人想要害她,但我认为今日下毒的却不是你所以为的长公主。”
她抬眼看他,她的确是在猜测长公主,但若是长公主,她不会算计着时间让楚霞和太子妃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