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边给她系好披风的带子,边带着笑意道:“小姐的东西该回来了。”
她微微一笑,青藤道:“其实小姐大可不必这么费周章,直接向老爷告状,还怕拿不回来么?”
“我只是想让她明白--”她转身往外走:“谢家不是只有爹、大哥和我,她可以哄骗我们,却不能哄骗所有人--”
再者,她也并不想直接撕破脸皮,她给周氏留三分薄面。
上房中,谢臻远黑沉着脸坐着,他很少有这般的表情,在家中,与周氏虽谈不上琴瑟和鸣,倒也举案齐眉,对于给了自己一对儿女无限宠爱的继室夫人,他是感激也敬重的。
但今日伯母的话说得太重了,“她一手把住了你府中财脉人脉不说,连姝丫头她娘留给她的东西也让她周家占了去--”
伯母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老人家一辈子见过多少风风雨雨,没有把握的话她是不会乱说的,特别现在是在他的家中。
谢蕴姝见周氏擦着眼睛,行了礼静静地退到了一边,周氏的丫鬟送茶水来时手在微微发着抖。
“暖儿,你娘亲的嫁妆你可知数?”谢臻远开口问道,眼中满是怒气。
谢蕴姝微微怔了一怔,满眼的疑惑:“我娘亲还有嫁妆?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
谢臻远转头看周氏,沉声问道:“你表姐当初是怎样和你说的?你竟然瞒着蕴姝,将她的嫁妆全捏在手中,为你周家牟利--”
“老爷--”周氏含着泪叫了一声:“我只是看着姝儿还小,怕她想起表姐难免伤心,所以才没有和她细讲过。表姐的东西全部在那里,一点儿我也不敢动用。只是有两处铺子,因为刚好我舅舅家儿子是做这行的,便租给了他,请老爷明察--”
她说着拿起绢子擦泪:“当初表姐去的时候,姝儿还这么小,我天天抱着哄着,她一哭我也跟着哭,她一叫娘我心就跟着痛,我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就连蕴华我也没有这般细心照料过,我怎么还会侵占她的东西,我自己也不忍心啊--”
随着她的哭诉,谢臻远的脸色松了下来,眉宇间的怒色去了许多,她所说的确实是实话,她对儿女的好,是他亲见的,钰欢离去的时候,他痛苦得要随爱妻而去,家里人拦不住发狂的他,是她冲上来把小小的蕴姝塞进了他的怀中,哭着道:“你瞧瞧姝儿,她没有了娘,再没了爹,她怎么活?”
他清醒了过来,放下了手中的匕首,所以他后来娶了她,娶了她,就好像妻子的某一些东西得到了保留,比如对一对儿女的呵护--
谢蕴姝看着爹的神色,心中暗想请堂祖母出面果然是对的,爹对继母的信任和感激不是三言两语能剥离的。
周氏并不嚎啕大哭,她哽咽着擦着眼泪,声音依然温柔:“老太太当初不喜欢我,我心中知道,这么些年了,原以为老人家心里的气已经消了,现在看来她心中对我还有误解,这是我的不对,没有和她老人家说清楚--”
谢臻远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正要说话,谢蕴姝在旁问:“爹,我娘对她的嫁妆是怎样安排的?”
谢臻远神色果然又沉重了些,眼神中掠过伤感:“她将嫁妆分作了两份,一份给你哥,一份给你。”
“我的那份可以让我管么?”谢蕴姝声音柔和,带着一丝娇意:“好几个姐妹都试着在家中料理家务呢,我也想试试。”
周氏神色一变,泪水也来不及擦,赶紧道:“你年纪小,怎么弄得懂那些账篇子--”
“我可以学嘛--”谢蕴姝轻轻笑了一下,眼神朝着周氏瞥去:“祖母说,像我这样的姑娘早就该学着操家理务了,不然,会被人欺负的。”
周氏微微一滞,张了张嘴,谢蕴姝继续道:“这么些年来,家中没有人管过我的功课,没有人教过我待人接物,更没有人教过我当家理事的事情,爹,你瞧瞧,这不是将我做废物养么?”
她说着,眼峰一厉,突然转头看周氏.
周氏一颤,她又恢复了笑意:“爹,你也不想女儿成为人人不屑的废物吧?”
周氏回复了平静,柔声道:“姝儿,哪里是没有人教过你?一直以来,一说起这些,你就头疼,夫子都换了好几个,家里人都害怕你劳神--”
“谢谢夫人关心--”谢蕴姝嘴角的笑意带上了嘲讽:“我如今再不会像以往那般懒怠了,我母亲的东西就让我试着管吧,一直放在您那里也不妥,传了出去别人怎么看?”
谢臻远听了,眉头深皱,看了看谢蕴姝,沉吟了一下,他在评判,也在掂量。
周氏见他迟疑,止住了眼泪,赶紧道:“老爷,姝儿还小,她--”
谢臻远将手一挥,看着谢蕴姝,话却是对周氏说的:“你把钰欢留下来的产业悉数交于蕴姝,南枫的那份,蕴姝也一块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