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好吧!你既心怀天下,爷就陪着你一起护好这天下--”
他说的,他要陪着她守护好天下—
他不在了,她就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她不能忘记,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但她还有责任,他走的时候,她承诺过会等着他归来。即使他不再归来,她也必须要竭尽全力,不让肖毅晟和濮獠人踏进盛京一步—
她等的是爱人,不是狼心狗肺的叛徒和禽兽。
谢蕴姝长吸一口气,把眼泪一抹,站起来对谢北昭道:“太子如何?”
“叛军只扑盛京而来,不出三日,盛京便会被围,京畿兵马甚少,加上南衙卫也不过三万人,北边的兵马大部分随靖王出兵,南方兵马大部分随凌王叛乱,仅有的三个州的兵马如今也赶不及来救--”谢北昭不慌不乱,却满脸的严肃:“情况危急,朝臣皆聚集在宫中,夙夜商议,有要求死战,有要求谈判--”
“太子是何意思?”
“举棋不定!”谢北昭叹口气:“我理解他,若要抵抗,几乎是以卵击石--”
谢蕴姝转身就往外走,叫道:“随我来!”
“去哪儿!”谢北昭赶紧跟上,惊喜却又疑惑:“阿姐有什么办法?”
“去找朱景行--”谢蕴姝声音坚决,脚步坚毅,她抹去了悲伤,因为还有许多条性命要她去救:“没有别的法子,唯有死扛!”
太和殿中,灯火通明,太子满脸憔悴地坐在上边,听着下边纷纷扰扰成一片的声音。
“抵抗,或者还有一线生机,若不抵抗,就一点生机就没有了。依凌王的毒辣和无耻,大家觉得他会绕过谁么--”
黎言的声音也是疲惫至极,他已经坚定地和主和派吵了一天了—
“凌王好歹是大越人,他要是登了基,无论如何,总不会为难百姓的--”
“痴心妄想!凌王的背后是濮獠人,濮獠刚吃了那么大的亏,你奢望他们善待百姓?”
太子愈发觉得头像是被狠狠砸了般的痛,他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句:“各位已经吵了一天了,总要拿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成--”
“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一道女声响亮又清脆地在门口响起,众人一起惊异回头。
谢蕴姝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脊背停止,脚步坚毅,一步一步,烙刻着不屈。
她目光中透出决心,让人觉得她仿佛不是一个娇柔的女子,而是战士,行将走上战场的战士。
她抬头环视了一遍,站住脚步,平静而有力地道,字字铿锵落地:“不是战死!便是被叛军杀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众人沉默了,那些一直嚷着要谈判、要投降的大臣也沉默了,他们何尝不知道,他们只是在赌虚无缥缈的可能。
“即使不死,忍辱偷生,与死何异?”谢蕴姝抬头直直地看着太子:“谁愿意做亡国奴,尽可以出了城门去投叛军,谢家,要与盛京共存亡!”
谢北昭从后边上来,朝太子一拱手:“殿下,臣愿领兵守卫城门,城门在,臣在,城门破,臣亡!”
少年郎身形如松,昂然挺直,短短一句话,豪气云天。让一直不敢做声的武将们自形惭愧起来,他们征战沙场无数次,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竟然还没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有担当。
黎言觉得自己仿佛又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挺直老腰朝太子拱手:“殿下,黎家也不走。”
“黎大人说得对!”太后扶着皇后的手,从外边走了进来:“哀家在外边听了一天了,哀家的心原本寒了,想若是大家都想要谈判,便让哀家舍了这老脸皮,去求老四,给天下百姓一个活路,但是--”
太后伸手拉过了谢蕴姝:“哀家觉得蕴姝丫头说得对,老四不会放过任何人的,要活,就要抵抗到底!”
“母后!祖母!”太子不由得流起了眼泪,站了起来,哽咽了一声:“若是战败,您们该怎么办?”
他并不是软弱,他也并非怕死,他只是牵挂的人太多,他不敢拿大家的命去冒险。
“哀家今年七十五了,哀家也活够了!”太后满怀柔情地转头瞧了一眼外边有着明亮的月亮的天空,眷恋又释怀:“若是大越亡了,哀家还是谁的太后?还是谁的祖母?”
“太后英明!”黎言叹了一句,朝着太子拱手:“老臣也一般,只为大越鬼,不为濮獠臣!”
“臣也是!”
“臣同此心!”
除了较少部分人,绝大多数大臣都站了出来,坚定地表示要抗争到底,保卫盛京。
太子终于下定决心,把拳一握,昂起首道:“既然大家不怕死,我肖毓晟便与大家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