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反手抓住他,从牙缝里漏出来的声音艰涩沙哑,“……不,不用了。”
他走了。
找不回来了。
叶安奎一震,“难道是前天晚上……不可能!属下没有感觉到灵力波动!”
岂止是叶安奎,连叶浔都没有感觉到。
也许是他们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也许是他们太过专注以至于失去警惕,又或者流照会什么秘法。
甚至有可能流照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打算分道扬镳而已。
但叶浔觉得不会,流照不是那种各奔东西时不打招呼的人。细细想来,那天晚上,流照其实已经有些不对劲了,可是他没有看出来。
叶浔握紧了拳头,重重砸在床铺上。
既然……既然听到了,为什么不听完呢?
他明明还有那么重要的话没说出口。
前面的那些猜忌和不信任,明明都不是说你的啊。
他其实有喜欢的人了啊。
你怎么就,不能听完呢?怎么能不问一句,就这样干干净净地告别?
他其实知道流照喜欢他。
都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干净纯粹又不懂遮掩,藏都藏不住。
他原本也不知道自己喜欢流照,于是也假装不知道流照喜欢他,久而久之,就好像真的不知道了。
却当叶安奎与他对谈时,那种想为两个人开脱的想法打开了尘封的枷锁,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喷薄而出,拢在眼前的迷雾就散开了。
可是晚了。
叶浔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叶安奎不敢说话也不敢动,静等着叶浔自己调整。他甚至无法以一个坚定的立场责怪流照,他最希望流照离开,这样叶浔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自己的事。
但他没想到流照会对自家公子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天光微亮。
叶浔再抬起头来,双眼布满了血丝,唇上因为咬破而粘上了血渣,但昨晚那些颓废绝望的阴影已经散去了。
他站起来,腰杆笔直,仍然是叶家坚不可摧的大公子,“安奎,准备一下,走吧。”
叶安奎惊喜,“是!”
叶浔探身拿起佩剑,撇到剑身“逐流”二字,眼神顿了顿。
流照在知道他的佩剑名字叫逐流时,还满心欢喜地说“你的佩剑名字有流字,我的名字也有,沈大哥,咱们很有缘分啊!”
缘分。
叶浔握剑的手一紧。
既然误会了,那就解开误会。
天高水远,山海云间,你是生命中唯一的善举。
我在不自知时心动,一念恒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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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今晚依旧没有吃饱。
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他跟着母亲奔逃,朝不保夕,不敢久留,不敢露面,没睡过几个囫囵觉,更别提吃一顿饱饭。
江岚受母亲遗愿托孤,带他回了琢烟谷,勉强算个外门弟子。虽然前几日大家对他这个由谷主亲自领回来的小弟子有些敬畏,但接连几天发现江岚并没有如何重视,胆子便越发大起来。
如今日这般挑衅是常事,打翻桌碗大概是今日格外嚣张,并不常见。
江淮开始不觉如何,反正也吃了七八,等到晚上才觉得饿。
饿着肚子睡了一晚,第二天上课也没什么精神。剑术课上,江淮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他也没辩解。
怎么说呢?他本不是琢烟谷的人,未来也要回家的,修习江家剑法算怎么回事?况且如果显露了他叶家路数被看出来,就辜负了他母亲和江岚的一片苦心了。
总会有办法的。他要的是韬光养晦,不是胡作非为地惹是生非。
江淮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等过了高峰期才饥肠辘辘来到膳堂打饭找座位,屁股还没坐热眼前就罩下一层阴影。
江淮不用看也知道是昨天找茬的人。
郑峰身后跟着一群人,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淮,满脸坏笑,“呦,这不是捡回来的小乞丐嘛?一个人吃饭?那多无聊,我们陪你。”
江淮面无表情。
几人周边瞬间清空,弟子们撤得远远的,避免殃及池鱼。
郑峰在外门弟子里算是有权有势的,没人愿意招惹。
江淮向来都有些清冷,郑峰是知道的,但每次看见仍然气儿不顺。他一抬脚踩上了桌面,怒意勃然却咬牙笑着,“我瞅瞅……啧啧,就吃这点东西啊,没滋没味儿的,爷爷给你加餐。”
说罢,伸手一打,整盘饭菜一口没动地扣在地上,唯一一个馒头滚了老远。
郑峰扬了扬下巴,“去,趴着吃。”
旁边有人忍不住了,“郑峰!你逼人太甚了!就算你家世背景好,也不能随便侮辱人!”
“就是啊!这是琢烟谷,不是你们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