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淮,你来啦……我怎么睡着了。”
叶淮把药倒进碗里,“你太累了,休息会儿,药我端进去。”
“那你轻一点,小祈还睡着。”说完江祝想了想,“阿淮,你替我守一下小祈吧,我去看看你大哥和姐姐。最近太忙,我还没去看过他们。”
“嗯。”
虽是晚上,但唳鹤庭处也仍然灯火通明。叶浔和端木谨不欲让叶汐陪着熬,可叶汐睡不着,也闲不住,只能留她在一旁帮着整理东西,随时备着被褥。
江祝到时,三人方才处理好手边的东西。叶汐招呼江祝坐在身旁,将热茶塞进她手里,颇是心疼地道:“才几天就瘦成皮包骨了。”
江祝抿了口茶水,“汐姐你也一样,不能劳累。”
叶汐指指身旁俩男人,“这俩这两天也不要命,我若不陪着,怕是晕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端木谨笑笑,顺手替江祝搭了脉,“阿祝,你也要注意休息,你脉象并不好,不要总顾着别人,自己养好了才能处理好别的事。”
江祝应了一声,兴致不很高。
叶浔道:“我见阿淮去你们那边了。”
“嗯,阿淮替我看顾一下小祈,我才来的。这两天没顾上问候哥哥们和姐姐,总是不踏实。”
端木谨笑了,“我们倒是阿祝的定心丸了。”
也没错,看到更多的人没事,她心里才安定,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噩梦般的日日夜夜终于过去了。
江祝只略坐了坐,回时端木谨送她出门,恰撞见了月小楼。
“小楼?”
月小楼冲她点头,对端木谨递上一方木盒,“坊主命弟子送来,希望对叶庭尊伤势恢复有所帮助。”
端木谨嗅到味道便知是上好的补药,谢过了月小楼并托其代为感谢周蕴。
返回路上,江祝与月小楼闲聊几句,匆匆告别。
回到院子,叶淮已经掩上门出来了,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江覃不知何时到了,拄着头浅眠。
江祝没由来笑了,“这么寒酸,不知道的以为我亏待你们两个了。”
江覃笑道:“今日事情处理好,我便来看看你和阿祈,谁知道你不在,和阿淮聊了两句,不知怎的就困了。”
叶淮示意江祝坐下,递过手中温着的一盏茶。
“叶庭尊他们如何?”
江祝小打了个呵欠,“挺好的,就是汐姐吧,还跟着忙,阿淮你得劝劝她。”
叶淮:“嗯。”而后揉揉江祝的发。
江祝困得发蒙,没反应过来,迷迷瞪瞪睁着眼。
江覃失笑,“我来照顾阿祈吧,阿祝,你得歇两天,不能这么忙下去了。”
江祝:“那不行,都推给你,你哪里忙得过来?何况这是小祈该做的,他现在不行,我自然要替他做。”
话毕,江祝想起了什么,直起身子,“午间的会议我没有去,说了什么?”
叶淮:“定号。”
江祝一愣,“定号?定什么号,给谁定?”
显然这是困蒙了,江覃耐心道:“远山居家主提议给在这次对抗鬼族的战斗中做出贡献的世家子弟定号,集中进行授封。”
江祝终于反应过来,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是啊,活着的人总要给自己的功勋一个让别人知道的机会,否则哪里会有人知道谁是英雄。”
可是他们活着的人所得来的勋章和敬崇,是踩着亡者的尸骨作为阶梯才得来的。
“只是活着的?”
叶淮摩挲着手指,“并非,江叔、大哥和周坊主认为应当对逝者同样进行加冕。”
可谁都知道这是巨大的工程量,能够落实下来几乎不可能。大多数战亡的少年除了成为簿册上一个划掉的名字,很少有人会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了。
江祝想到了唐钰。那个因为性格软糯而显得自卑又渺小的小少年,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们到了战场中心,死在了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她和叶淮从华泽太舒带出来的几个弟子,除了活着的三个,没有一个人的尸体找得到。
而仅仅是他们几个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江祝却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正因为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才显得世事如此苍白。
她很想大吼一声,才能发泄出沉沉压在心上的始终没有疏解开的心结,才能缓解死亡的阴影和偶然弥漫在眼前的血色。但为了不吵醒江祈,她深深地掐着自己的虎口,死死咬着牙,哪怕心里翻江倒海,也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
江覃担忧地看着江祝,不知如何开导。叶淮慢慢掰开江祝的手,不知从哪儿掏出来药瓶,将细白的粉末倒在掐破的地方轻轻推开。
江祝只是不冷静了一会儿,收拾了心情,接着问道:“何时何地进行集中授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