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之:“……?”她还得养家糊口呢!!
柳山长谆谆善诱:“你那布坊,听说搞得很是精致华丽,俗,忒俗!若是改成书铺,满屋子书韵墨香,不比那些哗众取宠的东西好吗?出去说道,旁人听着也雅致。”
顾馨之已经不耐烦了:“老先生,我看你也是个俗人。”
柳山长错愕:“何出此言?”
顾馨之:“何谓俗?何谓雅?谁来定这个标准?”
柳山长张口就来:“棋为雅博为俗——”
顾馨之:“停停停,我不是要听你掉书袋。你都这把年纪了,论背文章,我肯定比不过你。我就是觉得你这么多书都白念了,世上千万事、千万人你不关心,倒来关心我家铺子雅不雅俗不俗的……古语有言,夫唯大雅,卓尔不群[注①],你有什么卓尔不群的大雅之事可与人说道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劈头盖脸被训一顿的柳山长:“……”
顾馨之:“还有,没事别瞎看那些酸腐书生写的文章,尤其是关于雅啊俗啊的,好好的东西,非要分个高低上下……也没见他们把自己大卸八块,把兜粪、盛尿的器官给摘了,让自己雅不可及啊。”
柳山长:“……这、这是什么胡话?”
顾馨之:“你说吃饭粗俗,用膳品菜方显优雅。你说屎尿屁粗俗,五谷轮回才是含蓄……这雅这俗,谁评的?”她没好气,“我卖布俗不可耐,有本事你身上别披布料,光溜溜上街,坦荡荡赤oo,才最显你高雅呢。”
柳山长瞠目结舌:“你、你——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何曾说过卖布俗不可耐,我说你那铺子不好好倒腾布料,偏去搞些华而不实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好好倒腾布料?再说,我那铺子如何陈设,干卿底事?”
柳山长震惊:“……你一姑娘家,怎可这般说话?”
顾馨之:“老先生,我尊你一声老先生,不代表我是你学生——”
老头,满嘴诗文雅俗,知道《当代知名才子诗篇》出处,拿着谢慎礼的帖子过来……
她突然知道面前小老头是谁了。
她眯起眼睛,问:“你姓柳?”
柳山长愣住,颇有些心虚:“谁、谁说的?”
顾馨之了然:“那就是了。说吧,柳山长山长水远跑到我这儿,对我各种教训指点,是想干嘛?”
柳山长:“……”身份暴露得太快,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顾馨之猜测:“因着谢大人?”她冷哼道,“你自己学生管不好,来找我麻烦干嘛?仗着我无依无靠,随意可欺?”
柳山长顿时讪讪:“谁欺负你了,我这不是、这不是……”他呐呐,“来考考你,看看你配不配得上慎礼嘛……”
顾馨之:“……”好你个谢慎礼,给她等着!
她气急而笑,“我配不上?就你那好学生……”
她开始列举,
“手里没几个钱,”买不下半个大衍。
“无官无职。”闲得蛋疼。
“带着一府人憎狗厌的拖油瓶。”特指谢家大房。
“年纪还一大把,哦还是弃武从文,是不是在战场上受过什么暗伤,比如不举什么的……”
柳山长:“!!???”
顾馨之列举完:“我配不上他?我呸!就这种老菜皮,送我我都不要!”
柳山长:“……”
顾馨之扭头:“香芹,送客!跟邱婆婆说,下回再看到山长大人和谢大人,放狗撵出去!”
柳山长:“……”
……
怒极的顾馨之将那小老头主仆轰出去,立马摆开笔墨,奋笔疾书一封,让每日进城收款的李大钱快马加鞭送出去。
于是,在书房里翻着卷宗的谢慎礼,平白无故地,就收到一封言辞直白粗俗的怒骂信。
但通篇只有骂他害人不浅、沾上倒霉三年之类的愤慨言语,半点不知所为何事。
谢慎礼一头雾水。
以顾馨之为人,断不可能为了多日前的事情找他泄气……这么说,这两日又出了什么事?
他凛然,当即抬头:“青梧,去查一下这几日有什么——”?
“谢慎礼!!!”咆哮声由远而近。
接着,他那六十有一的老先生迈着与他年纪极不相符的脚步,风似的刮进来。
“砰!”柳山长将他那酸枝木书桌拍得山响,“我告诉你,这顾家姑娘,你不许娶!!想都别想!!”
谢慎礼:“……”得,他知道那怒骂信的缘由了。他捏了捏眉心,问,“你又去找她麻烦了?”
柳山长跳脚:“何来的又?!我何曾找她麻烦?!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就说了她几句,她就暗指我无德!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