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看向别处,强装镇定地答道:“主子决定把朝云派到皇后身边的时候。那时奴婢就明白,主子对常家真的心软了,不会报那血海深仇了。只好和朝云另作打算。”
“你们不相信我。”
“主子,并非如此……”
“传太医来吧,我累了,我不想再说这些。”陈昭若道。
她闭了眼,听着青萝起身的声音,万万没想到会是今日的结果。
“你怕我醒过来,在我昏睡时每日的流食里加了安神药?”她问。
不然,她不会昏睡半个月。
青萝的脚步顿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停,只是口中说着:“主子睡不安稳时会梦中呓语,奴婢是不得已而为之。”
“还有我小产那日,你给我的药,也有问题吧。”
“只是加大了剂量。奴婢查阅过医书,不会伤到主子性命的。”青萝虽这么说着,却面带愧色。因为,那药,的确险些害了陈昭若的命。陈昭若会大出血,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若阿姝有半分闪失,你知道我会怎样的。”陈昭若睁了眼,看着青萝的背影,道。
青萝停了一下,侧头回首看向陈昭若,问:“主子,值得吗?”
“她是我的半条命。”
“当年,主子也是这么形容白美人的。儿女情长,会坏事的。”青萝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便打开了门,对外边喊道:“宋太医!夫人醒了!”
陈昭若只觉心下一阵悲凉。明明已入春了,她却感觉身上刺骨的冷。天地之大,如今竟好似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
和那被囚于椒房殿可望而不可即的常姝。
她很想见她,一睁眼,心心念念的就是她。
可若真如青萝所说,形势如此,常家已至万劫不复之地,那自己,也该避嫌才是了。
“我真没用。”她心想。
过了好一会,周陵宣来到了昭阳殿,又是一阵嘘寒问暖。陈昭若勉力应付敷衍着,好容易才把周陵宣打发走。周陵宣只当她身子困乏,便走了。
她如今哪还有心思好好应对周陵宣呢?
常姝也是一夜没睡。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实在没那个心思安寝。只要闭了眼,她就能看到牢房里的父亲,看到出征前的哥哥和分别前的妹妹,以及冷血无情的周陵宣。
还有,陈昭若。
她一闭眼,就会想起陈昭若躺在榻上,身下尽是血迹的场面。
她常姝这辈子没做过几件亏心事,陈昭若那事算一件。
她想,若不是她情绪激动,不顾陈昭若身体虚弱便那样质问她,只怕她也不会昏迷那么久,险些把命都丢了。
想着,她又想到了周陵宣。如今的她,只恨不得手刃周陵宣!
胡乱过了一夜,她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便随意地坐在椒房殿的门槛上,背对着这空荡荡的大殿,晒着太阳。
“椒房殿。”她喃喃说着,眯着眼睛,想要直视日光。
“小姐。”玉露来了,在她身边坐下。如今的玉露听了常姝的话,改回了从前的称呼。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起来了?”常姝问。
玉露的伤一直反复,至今未愈。
不过也难怪,玉露虽名为婢女,却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如今受了这样重的伤,岂是说好就能好的?
“小姐,不碍事的。”玉露道。
常姝叹了口气,看向玉露,强笑道:“我是不是特别傻?”
“小姐才不是傻,小姐只是,太轻信他人了。”玉露道
太轻信他人了?
常姝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如此。”
玉露专注地看着常姝,道:“小姐,我真想回到常府。”
常姝听见这话,心中一颤,眼睛不自觉地红了。她抬起头,望着那云卷云舒,轻声道:“我也想回去。”
常姝说着,又低头自嘲:“如今想来,我从前在家时的那些烦恼,那些小打小闹,竟然都不算什么了。我想回到那时候,那时大家都在……如今,竟都变了。”
“小姐,”玉露认真说着,“奴婢会一直陪着小姐。”
常姝看向玉露,强颜欢笑,点了点头。
“只有一件事,我觉得蹊跷,想了一夜,却想不明白,”常姝忽然收敛了目光,仔细思索着,“昨日周陵宣和我说话时,我以为是我给大哥递了信,他才会造反。可仔细想想,我把给大哥的信混在了张存将军给张勉将军的家书中,按理说,家书不比军情,本就行得慢,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到右北平。怎么如今才半个月,不仅信送到了,大哥也已经起兵,周陵宣那里还收到了眼线的回信?”
“小姐觉得其中有诈?”玉露问。
常姝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必定有诈。”又道:“我相信大哥,他绝不可能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