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媛显然还不知道两个姐姐之间的事,因此,常姝随口编的这个半真的正经理由的确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
“可若真如长姐所说,她想对付当今天子,她随侍在天子身边,不知有多少机会可以动手。我相信凭借她的智慧,就算动了手也可以全身而退,又何必借咱们家下手弄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常媛又问。
常姝一时语塞,这的确是她没想通的,但她信陈昭若,便随口应付道:“其中牵扯的利害关系过多,自然要用最保险的法子。”
“这可不见得,其中必定有古怪。”常媛言之凿凿。
常姝叹了口气,握住了常媛的手:“我的好妹妹,你不信昭若,难道还不信我吗?我相信她是个有分寸的,我也相信她定不会负我、我、我们家。”常姝有些结巴,她险些说漏了嘴。
常媛看着常姝,轻轻一笑:“妹妹自然是信姐姐的了。”
另一边,陈昭若用帛纸写下了两封信,交给了赵妈妈,道:“这一封,送去扬州,交给青萝,给她报个平安,让她依我指令办事。”又拿出了另一封,道:“这一封,想办法交给怀远,让他速回金陵接我。”
赵妈妈收好了这两封信,只听陈昭若又道:“日后却有人问起,对外只说,我被江水冲上岸,正巧遇上你们化缘的姑子,把我带回了这里,养了一个多月。而怀远从前曾常常陪着长清公主来这里上香,他故地重游,遇见了我。”
赵妈妈点了点头,道:“老身记住了。”又爱怜地看着陈昭若,道:“公主又瘦了好些。”
陈昭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妨事。”又道:“辛苦妈妈这些年暗中为我做事了。”
赵妈妈抹了抹眼泪,道:“公主这是哪里的话?若不是公主当年出手相助,老身一家此刻都已命丧黄泉了。”说着,又骂起来:“周陵宣那个狗皇帝,从未见过如此的不仁之君,既已攻克金陵城,却又下令屠宫,可怜了年纪小的幼主,还有我那儿子和小孙女……”说着,又抽泣了两声,口不能言。
陈昭若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拉着赵妈妈的手,道:“妈妈放心,昭若一定会报仇的,一定会。”
夜里,因清定庵厢房不多,所以常姝和陈昭若又只得住一间房了。
陈昭若在屋内沐浴。常姝已洗完了,便只穿了个中衣,围着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屋外廊下,看着那淅淅沥沥的雨,一时出神。
“常姑娘在这里做什么?快别着凉了?”赵妈妈挑着灯走了过来。
常姝略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道:“她在屋里沐浴,我怕打扰她。”
赵妈妈听见常姝提自家公主,却又一副扭手扭脚的模样,便叹了口气:“我们公主命苦啊。”
“是啊,她的确命苦。”常姝也感慨着,一声叹息。
“姑娘可知道陈宫的白美人?”赵妈妈问。
常姝一愣,未曾想过这赵妈妈会主动提起这人,便道:“知道。”
赵妈妈微笑着打量了下常姝,又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其中故事呢?”
“那妈妈可愿给我讲讲?”常姝问。
赵妈妈似乎陷入了回忆,娓娓道来:“灵帝大选,入宫的家人子中有个姓白的,是将门之女,灵帝高看她一眼,便封了个美人,却不想只宠幸了这白美人几天,便把她抛之于脑后了。那时我们公主还小呢,也就十五六岁,却比谁都懂事。白美人常常受到其他妃嫔的嘲讽,过得很不好。公主那时还住在宫里,发了善心,便常去看望那白美人,一来二去的,公主便对那白美人生了几分情谊。”
常姝默默地听着,只听赵妈妈又道:“公主自小便没个亲近交心之人,好容易有一个,自然是一颗心都托给了她,也满心欢喜地以为那白美人对自己有意。可是毕竟是两个女子,又更何况一个是妃子,一个是公主,这实在有坏纲常。老身知道了以后,吓坏了,便赶忙去劝说公主,分析利害,可公主实在听不进去。后来,约莫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公主就犯下错事了。”
“什么错?”常姝问。
“还能是什么错呢,”赵妈妈摇了摇头,“那日两人在白美人的住处吃酒,白美人醉了,行为不端起来。公主酒量好,没醉,可不知怎么也没了理智,竟和白美人在一处胡闹。老身知道之时,天都亮了,去往看时,早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白美人清醒之后,后悔不已,她对公主无意,又是个高傲的,却做下这种事,直说要和公主断绝往来。公主伤心,却也没做什么别的,只是让老身和青萝封锁消息。却不想白美人宫中的下人是个嘴碎的,没几天便传扬了出去,宫中下人都听了几句、坏了公主的名声不说,这话竟传到了灵帝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