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他要找的周宫宠妃,就是昔日陈国的监国公主。
“怎么会,怎会如此啊?”杨深问。
陈昭若看向杨深,欲言又止。自己成了仇人的妃子,这件事虽有情可原,可若让她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还是难以启齿。
“公主,莫不是那姓周的狗皇帝欺辱了你?”杨深急了。
陈昭若低了头,道:“杨大哥,你且听我慢慢道来。”接着,便把常家父子是如何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留她一命、她是如何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又是如何成了周陵宣的妃子和自己的打算都说了一遍。说罢,她看向杨深,一脸愧疚,道:“是我无能,没能守好陈国。如今只能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来弥补。”又道:“那姑娘,是常家长女,大周废后。她于我有恩,还请你,务必好生照看她。”
杨深听了有些动容,他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委屈公主了。”
“何谈委屈呢?”陈昭若悠悠地说着。
杨深一脸自责:“若非臣等无能,公主又何必委身于仇敌?”
“杨大哥,我也不知你竟成了这长江上的水匪。你这几年又经历了什么?”陈昭若不想再谈自己了,便问。
杨深自嘲地笑了:“那日,周军攻破金陵,臣负伤昏迷,幸得孙太医出手相救,这才活了一命。醒来之后,陈国已没了。臣心痛不已,便四处召集仍念着陈国的旧臣,约莫有了四五十人。我们去了蜀地,打算借蜀地易守不易攻的地势让大陈东山再起,却不想被长安发现,还派兵围剿。我们当时没什么兵力,也没什么武器,无奈之下,只得又离了蜀地,隐姓埋名,做了这长江上的水匪。这九年下来,也有三四百人了,其中不少感念陈国之人。我们日夜操练,就为了有朝一日能为陈国复仇尽忠。”
“杨大哥,”陈昭若眼含热泪,“有杨大哥这样的忠臣,是陈国之幸。”
杨深摆了摆手:“公主言重了。”又道:“我们知道周陵宣打算封禅南巡,便派了人从泰山开始便一直跟着,打算在这长江动手。那些长安的军马不善水战,虽人多势众,可毕竟比不过我们。羽林军果然节节败退,只恨让周陵宣逃了。又不曾想,险些误伤了公主。”
陈昭若听了这话,想了想,不由得轻笑:“怀远要围剿的水匪也是你们?”
杨深有些腼腆地笑了:“是我们。臣当时听说周陵宣派怀远来围剿,着实吃了一惊。怀远虽叛去周国,但毕竟是故友,我不愿同他正面交锋,因此一直躲着。我们从小一处受教,他打仗的路数我再清楚不过了,因此很容易就躲过了他。”
杨深说着,看陈昭若面有倦色,忙道:“公主身子还很虚弱,臣就不打扰公主了。孙太医马上就要熬好药了,公主用药之后,便好好休息吧。”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臣这庄园里没有婢女,没有合适的人来服侍公主,委屈公主了。”
“无妨。”陈昭若摇了摇头,又要强撑着站起。
“公主这是要做什么?”杨深问着,见陈昭若脚下虚浮无力,忙扶住了她。
陈昭若看向门的方向:“我想去见见她。”
“废后吗?”杨深问着,又道,“臣派人请她过来。”
“不,”陈昭若固执地摇了摇头,“我要亲自去见她。”
这么久了,常姝还没有现身。陈昭若知道,她在躲着她。
“我必须主动去见她。”陈昭若自言自语着
杨深见拗不过她,只得从了,给她披了件自己的衣服,又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常姝的房间。
杨深这庄园不大,但却隐秘别致,小路错综复杂。走了好一会,这才到了一个小木屋前。
两人在这木屋前停下。陈昭若回头看了一眼杨深。杨深会意,忙道:“臣就不打扰公主了。若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声,臣就在门外守着。”
“多谢了。”陈昭若说着,上前去敲响了那木屋的门。
常姝正立在窗前,呆呆地看着透过树叶落在地上地斑驳的日光,忽然听见外边有敲门声,便没好气地冷冷道:“走开。”
“阿姝,是我。”
陈昭若的声音响起,常姝愣了一下,回头看向了那扇门。她想了想,犹豫了一番,还是走上前去,拉开了门。
陈昭若出现在她面前,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常姝有意避开陈昭若的目光,别过头去,道:“原来是长清公主。”又道:“进来坐着吧。”说着,便自顾自地走进了屋里。
陈昭若听出了常姝声音里的不快,此时也不好辩解什么,便顺从地跟着她进了屋子,可却又不经意地咳了两声。
常姝听见,忙回头看了陈昭若一眼,只见她面容苍白,嘴唇干裂。终于还是忍不住,过去扶着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