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知。”潘复如实答道。
“为何不知?”陈昭若问。
“陛下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接近椒房殿一步,凡有擅自接近的就地格杀。因而,无人敢去。”潘复说着,低下头去。
陈昭若听了,心中奇怪,又问:“看守的侍卫也不能买通吗?”
潘复答道:“看守的侍卫,似乎也得到了什么命令,只是守在椒房殿周围,半句话也不肯说。”
富丽堂皇的椒房殿,如今只是一座孤岛。
陈昭若的眉头不禁紧皱,只听青萝吩咐道:“多谢潘公公了,以后有什么消息,还望尽早来告知夫人。”说着,青萝给了潘复一个钱袋。
潘复接过,便告退了。
陈昭若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可她如今满心里都是常姝。
“究竟怎么了?”陈昭若想着,自言自语起来。
“阿姝,阿姝有难了!”她忽然一惊,就要起身,可手脚无力,竟险些从榻上摔下来。
“主子、主子。”青萝唤着,扶住陈昭若。陈昭若险些跌下,如今竟伏在床边,喘个不停。
青萝看了心疼,便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陈昭若心里明白,自己碍于身份不便出面发号施令,一直以来,代为联络陈宫旧人和潘复的都是青萝,自己病中更是如此!若青萝不再唯她是从,那无异于砍掉她的一条臂膀!
不行、不行,如此,常姝必然……
“青萝,”陈昭若忽然抓住了青萝的胳臂,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双眼通红地看着她,“我,求你……”
青萝一愣:“主子,你说什么?”
“我求你!”
青萝十分惊讶,她不敢相信一向高傲清冷的长清公主会求一个下人!
“主子是在为皇后求奴婢吗?”青萝说着,嘴唇颤抖。
陈昭若低下头去,点了点头:“你一定要帮我、帮她……”
“主子,这不是你,你不该求我。陈国的长清公主不该如此低声下气!”陈昭若话还没说完,青萝便打断了她的话,抽出胳臂,摇了摇头,向后一退。
“常家,是陈国的仇人!”青萝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却还是止不住地红了眼。
“是常家屠宫,这才逼死了我的妹妹!”青萝说着,一把抓过陈昭若的手,道,“主子,青苹是为你死的。你如今这般,她能安心吗?”
“还有朝云的哥哥,”青萝接着道,“从前乐坊里的乐师,就死在常辉的屠刀之下!”
一席话,听得陈昭若不自主地避开了青萝的视线。她哽咽了一下,道:“可阿姝无辜……”
“可青苹又何辜?”
青萝质问着,已然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深吸一口气,看向别处,却仍满怀愤恨地道了一句:“奴婢失礼,公主莫怪。”
青萝似乎是有意读重了“公主”这两个字。
陈昭若听了,一时出神。
青萝努力平复下来,垂了眼,道:“奴婢告退。”
“青萝,”陈昭若唤道,“你至少告诉我,她如今怎样了?”
“主子还是好好养病,只有身子康健,才能图谋大业。这些琐事,还是不要担心了。”青萝说着,离开了这间屋子,只剩陈昭若孤独地躺在榻上。
她瞧着那跳跃的烛火仿佛即将燃尽,她想重燃,却根本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烛火垂死挣扎了几下,最后熄灭了。
两天过去了,一直昏迷不醒的玉露终于睁了眼。
“小姐……”她用尽全力轻声唤着。
玉露眼里的光已经开始涣散,她面色蜡黄,唇上一点血色也无。
常姝一直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心下悲痛,握住她的手,道:“我在。”
“小姐,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了。”玉露努力地笑了一下,忍着眼角的泪不让它落下。
“别说傻话……”常姝虽这么说着,可她知道如今自己的话才是最傻的话。
“小姐,我真的很想,一直陪着你……”玉露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眼里的光,散了。眼角的泪没了控制,也终于落下来。
常姝的心似乎停跳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紧握的手一下子没了力气。
这是她第一次眼睁睁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面前消逝。
她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坐在地上,双眼通红地看着榻上的玉露。她极力稳住自己,伸出颤抖的手,给玉露理了理鬓角乱发,轻轻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帮她把被子盖平整。
然后,她起身,去了放自己嫁妆的地方,翻箱倒柜,终于从一个箱子里,翻出了一把剑。
她的剑。
她换上了一身素衣,走到镜子前,收拾了下自己的乱发。可没有玉露,她怎么理都理不好。想到玉露冰冷的身体,她心里又是一阵刺痛。最后,她还是留了几缕碎发在额前,配上她布满血丝的双眼,看起来颓废又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