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阿笙失笑,将东西又往他们跟前推了推。“我有钱,你们平日在府里都吃不到这些东西,多吃点。”
“阿笙赚钱了,阿笙好厉害!”
“好厉害!”
“呀!是甜的!”
“真好吃!”
原身十九岁,可智力只有五六岁。以前元家祖母还喜欢他的时候将他带在身边了一阵子,后来大了也渐渐发现脑子有问题,便跟着自己的奶娘到另一个院子生活。
也就是现在这个全是小孩的院子。
算起来,他是这个院子最先的住客。
而这些孩子,是后来才来的。
他们都不是元府里的姨娘生的,而是老太太在外面带回来的。元家主母无子,在调查确认这些孩子都是元爹的子孙后,便挑选资质上乘的养在自己膝下。
如今的大少爷、二少爷都是这样的。
而像他们这些,则被随意扔在一个院子,放上三两个奴仆看着。也就不管了。
不过对包括阿笙在内的人来说,往往有吃有穿有住的,便已经比之前好很多。
但因元家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养家来源还得多靠主母的嫁妆铺子。所以家里面主母说话最算数。
而孩子少说十几个,养得也自然没有那么精细。不会说像其他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奴仆成群。
这也是为什么元阿笙去顾家也就只有豆儿跟着。
呆了一会儿,便到了吃饭的时间。
元阿笙照旧跟着几个孩子待在院子里。吃了后厨送来的大锅饭,便准备回去了。
而这期间,顾冬始终跟在元阿笙身后。悄无声息将元家的情况收进眼底。
走的时候,只有四五个同院的孩子来送了。元阿笙挨个叮嘱好,看着他们眼泪汪汪的心中微堵,不过到底还是硬着心肠上了马车。
“哒哒”的马蹄声在巷子中回荡,混着小孩的叫嚷声往云层上越抛越高。
快活,自在。这也是元阿笙上辈子,乃至这辈子依旧追求的。
他靠在车厢,思绪被周遭热闹的声音拉扯,又想到了自己的上辈子。
他不知生母,渣爹将自己带回村子里交给爷爷奶奶便又消失踪迹。从奶娃娃时期,他就是跟着爷爷奶奶。
他们人到晚年,本该好生养老的。却因为他这么个累赘而重新拾起锄头。一锄又一锄将他从幼儿园一直供养到高中。
那时候,爷爷奶奶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到大学时,在他已经能负担自己学费生活费的时候,爷爷奶奶彻底撒手人寰。留下他一个人。
两个老人家相继离世,间隔没有一天。
他们活着的时候累,元阿笙只想好好送他们最后一程。他四处在亲戚朋友,甚至老师那里借了钱,办了一个还算能看的葬礼。
随后,从大二一直到工作后两年,他一直不曾停歇。不断地压榨自己,逼着自己,也陆陆续续将欠下的钱还完。
在工作岗位倒下的那一刻,他甚至还在想:幸好啊,他欠下的钱还完了。
异世再醒来,依旧是孤身一人。
他想这样也好,白捡了一条命。还是他占便宜了。
马车颠簸,元阿笙慢慢闭上双眼。
阿笙……
爷爷奶奶叫他阿笙,上户口的时候也直接用了这个名字。他们说好听。
元阿笙低笑,浓密的长睫微微湿润。
他也觉得,阿笙好听。
他会好好的,好好在这里活下来的。不辜负爷爷奶奶将养大自己的苦心。
*
走了一半,阿笙撑着脑袋在车厢内迷迷糊糊睡着了。
豆儿跟顾冬坐在车厢外,低声说着话。
“呀,看是要下雨了。”
“那我驾快些。”
“元公子,做好了。”
元阿笙惊醒,慢慢拉开帘子。上午还晴空万里,现在已经翻着滚滚乌云。大风吹得急躁,带着还没消散的暑热往人身上裹束。
闷热的,是要下暴雨的征兆。
他叮嘱:“注意安全。”
“您坐好,我知道。”顾冬大声道。
马车疾驰,很快往顾府后门去。那边离元阿笙的住处近,顾冬直接往那边赶。
正巧,路过前门时顾恪决踩着凳子从马车上下来。
暴雨来得急,顾冬打招呼的声音一下淹没在了雨声中。
顾恪决站在屋檐下隔着已经形成的雨幕,对顾冬摆了摆手。马车很快过了眼前,顾恪决一双黑眸滑过紧闭的车厢,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
“少爷给,伞。”
顾恪决接了油纸伞,步子正往前又收回。“后门送几把伞去。”
“是。”
顾恪决点点头,撑伞步入雨下。
门房站在原地,望着已经看不见背影的雨中,后知后觉挠挠头。“后门,那边该是备着伞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