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的指尖游移在琴键上,他用On Eagle's Wings送别吉恩,他总是把自己执缚的太深,偏执的可怕,最终因此杀了自己。
吉恩的亲人和好友并不多,从教堂离开时跟随去墓地时已经没有多少人,景舒一言不发的捧着一束路易十四站在最后面,她看着灵柩安葬进墓穴中里,为数不多的亲友为吉恩祷告愿他安息,然后陆陆续续的离开,等到他们都离去之后,景舒才慢慢的走到吉恩的墓碑前,他永远的沉睡在这里。墓碑上的墓志铭写着别人都意味不明的语句,只有景舒懂‘我知道你会回来’。她蹲下身把花束放下后抬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我回来了,留在你身边,永远。”黑色的正装包裹着她的身体,死寂的带走了她所有的灵气和生命力。
不知何时修折返回来,一身黑让他看起来比以往还要冷冽的多,他手中拿着一瓶酒自顾自的打开倒进郁金香杯中,又递给景舒一杯“Apothéke吧店主私酿的古柯叶苦艾酒。”修说道然后低头抿了一口酒液,景舒想起这是艾娜说过最适合吉恩的酒,因为这酒有鸦片的味道,有吉恩的感觉。酒液苦涩辛辣的在口腔中灼烧着滑入胃里,她怀念那样致命的诱惑让她沉沦。“你的噩梦醒了,但我又堕入你的梦中,换我无法清醒。”
修把剩下的酒连同酒瓶一起放在吉恩的墓前,替景舒撑起伞将她纳入伞下,她的长发被淋湿贴在脸颊上却久久不愿离开。
我们都失去了一个没有拥有过的梦,我们假装它存在并沉沦其中,却永远无法交集。
第四十章 时光刻痕
葬礼之后景舒又在慕尼黑呆了几天,吉恩的墓前每天都有人送来新鲜绽放的路易十四。她在墓前絮语说着她回国之后的所有,告诉吉恩他们相互错过的时光中所发生的事情,直到某一天她说“吉恩我要回去了,回到我们的家,我知道你在那里等我,对吗?”景舒抚摸着墓碑上的黑白相片,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秋风拂过那些路易十四花瓣的轻响,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花束离开。“你说我是个可耻的骗子,可你也是一个疯狂的强盗,其实很相配不是吗。”
回到柏林后景舒依旧独自居住在那个旧公寓里,吉恩留给她的保险箱里有很多零零碎碎的物件,景舒似乎可以正常的面对从吉恩身上剥离下来的皮肤,已经被重新处理过的皮肤放回了相框中就搁在书房的桌上,她总会对着那块纹身愣很久的神,恍然想要透过那层相隔的玻璃感受属于吉恩温凉的体温。
她送给吉恩的绿松石耳钉也留了下来,另一只还戴在她的耳朵上没有摘下来过。景舒拿着剩下的一只耳钉放在手心想到那个错误的开始。对着镜子捻着自己右耳的耳垂慢慢的将耳针扎过耳垂穿出一个耳洞,细密的痛感让景舒有种扭曲的快意,耳垂有些灼烧的错觉,血珠顺着耳针渗出来。这是她身上属于吉恩的耳洞,这对耳钉原本就应该在一起。景舒满意的看着镜中耳垂上绚丽色泽的绿松石绽开微笑,冷色调的灯光让那个微笑有些诡异,看起平静却无法掩盖涌动的疯狂。
阴雨连绵了数日若有若无的雾阴沉的笼着,从慕尼黑回来之后景舒无声无息的回到旧公寓里闭门不出。修忙完剩下的事情才抽出空决定去看一看景舒,他站在街角抬头仰望建筑空隙中的天空,收回目光。周日的城市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时间感也没有空间感,连路过的宠物都不会发出叫声。凝滞的让他不知为何想起吉恩说的‘留住她’的遗书,如果她执意要离开是放她走还是留住她,这个选择根本不是由他来做。
推开公寓的门松节油的味道迎面而来,他皱着眉推开紧紧关着的窗户,一如既往的,窗帘死死的拉起来不留一丝让光亮占据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你会画油画。”修靠在房门前对着景舒的背影说,修看到她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才缓缓的回过身说“你来了啊。”声音干涩喑哑。
“很久以前学过而已。”景舒没有停下手中上色的动作,她喜欢用调色刀代替画笔直接在画布上涂抹,那样形成颜料的层面会更加的富有肌理感。
潮湿的空气让油画颜料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带着水汽浓郁的散不开。
修站在景舒的身后看着画布上的色块,充斥着黑色和艳丽浓郁的紫色,涂抹开来晕染在一起,一层一层的叠加出诡异的形状,而已经干掉的颜料像是浮雕一样突起。修能理解景舒这么做的动机,但这样只会越来越糟,那些扭曲的色块就像她的灵魂一样,看似饱满的色彩却空洞的要命。
“你准备回中国吗?”修看着景舒无神的眼眸,找不到一丝一毫曾经的光彩,一团毫无波澜的深黑色,死一样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