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没有自己醒来,那我会来叫您,不用等陆千阙。”
关珩问:“你确定?”
当时坐在公园树荫下,在雨丝中,要求关珩别沉睡也是宁秋砚。那时候的他光是想到有几个月不能和关珩说话,就一点也承受不了。
关珩记得,宁秋砚也记得。
“我确定。”他抬眼,看向夜空中莹白的明月。
他知道休眠期一旦超出,哪怕只是三五年,他们也会错过许多相处的时间。
毕竟人类的寿命有限。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传来声音。
两个人像回到了沙发的两端,那么近,又那么远。
人都长了嘴,关珩不喜欢打哑谜。他很直接地问:“你在想什么,宁秋砚。”
宁秋砚能想象出关珩说这句话,居高临下看过来的样子,不由自主地说:“我最近想了很多事,但又不能一下子想得很明白。”
两三个月的时间,关珩需要休眠,宁秋砚需要思考。
关珩没有问他指的是什么事。
只听宁秋砚突然说道:“我爱您。”
三个字发自内心肺腑,宁秋砚说出口,才知道没有那么难。
于是他又说了一遍。
“我爱你。”
这一遍说得很认真。
一天天累积,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痴迷。
“我知道你也在用你的方式爱着我。”他说得有点无序,但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表达方式。
“但是,如果注定无法以同样的目标作为生命的终点,那么我们在追寻什么?”
第112章
五月,天气彻底放晴,阳光不再吝啬,溯京迎来了为期三个多月的、珍贵的夏季。
这是宁秋砚在溯京度过的第一个夏天。
生活恢复了平静。
他每天早上骑车自行车去上学,下午去学长的工作室打工,周末上网课或者去驾校,过着普通大学生的生活。
关珩走后,除了偶尔接到过几次李唐的电话——对方又给他做了新衣服,宁秋砚没有在生活里碰见过任何血族。
那些不属于人类世界的生物,仿佛都消失了。
偶尔宁秋砚会想起俱乐部,想起山茶花之夜,想起瓦格纳、秦惟之等那一张张苍白的、诡谲阴鸷的脸,想起他们貌似优雅实则傲慢的语调。
其实时间没有过去多久,但沐浴在阳光里,会觉得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普通大学生的生活当然也会有不如意。
宁秋砚的驾照笔试挂了科,比起实操科目,这一道道莫名其妙的选项,生僻奇怪的道路标志,比五线谱上跳跃的音符复杂无数倍,真的很难让他马上就塞进脑子里。
关珩之前有帮他抽考,那时候他就不怎么答得上来。
打错了,关珩就卷着书,轻轻地敲他的脑袋:“笨,这是减速慢行的手势,错第三遍了,怎么还记不住。”
宁秋砚不是很服气:“难道您都会这些题目吗?我看您也不像是考过驾照的样子。”
后面半句越说越小声。
关珩也不生气,似笑非笑地睨他:“我不用考。”
宁秋砚:“凭什么?”
不考驾照就上路,绝对是马路杀手,何况这种一两百年都不出岛的人。等等,关珩去渡岛之前世界上有汽车了吗?
关珩给出答案:“我有仔细阅读《学车考证一本通》。”
挂科,只能重新学习。
宁秋砚翻开书籍,坐在客厅一遍遍默念题目,在烈日投射的光影里,不止一次地想起关珩。
他很想念他。
[驾驶员理论考试挂科了。]
[86分。]
宁秋砚拿出手机打字。
他如约给关珩发信息,每天都发。
[学校的红杉忽然死掉一棵,下午来了吊车,很多人去看。]
不再担心自己不够有趣,而是把生活里发生的各种细枝末节,都讲给关珩听。
关珩一次也没有回复。
上次通话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联系,关珩应该是进入了休眠期。
宁秋砚打电话问过凌医生,对方只说一切顺利,不知道他和关珩之间有过怎样的谈话。
五月底,陆千阙来了一次溯京。
初夏似乎让血族感到不适,无论是爬升的温度,还是迟迟不肯落下的太阳。
陆千阙夜里也戴着墨镜,肤色比以往还要白,笑眯眯地站在花园里:“听说我们家小狗狗有新工作了啊。”
宁秋砚在学长的工作室里,接到了一份公益动画短片的拟曲邀请。报酬不多,但参加的人不少,宁秋砚入围后过关斩将,一路留到了最后。当然,他最后会把钱一并捐给该公益项目。
宁秋砚自己没有和陆千阙说过这件事,那么只能是曲姝说的。
“可以给我听一下吗?”陆千阙问。
宁秋砚迟疑了一下,解释道:“还没做完,很单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