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尹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对撒手慈悲说:“我看你倒是有精神,一日比一日聒噪。”撒手慈悲只好闭上嘴,师尹接着说:“我有时希望她不要心系旁人,有时却宁愿如此。”之后便起身拉开门,进了书房。
撒手慈悲不解,只看见师尹点燃了小烛,神色如常地翻开书卷,似乎刚刚的话只是他听错了。
第二日,流光在一阵鸟的啾啾声中睁开眼睛,看着窗外已经日上三竿,赶紧爬起来洗漱。
出了房间发现师尹和撒手慈悲已在外面等了。看他两人的样子,流光问道:“这是要出门吗?”师尹一点头。流光说:“那我起晚了,我去收拾一下。”师尹却拦住她,道:“你确实要收拾一下,不过不着急。我们此行是要去明峦助力。我已经拜托殢无伤,等下先送你到雪漪浮廊暂住一段时日。”
流光不免有点疑惑:“啊?为什么呀?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呀。”
师尹低头道:“上次我从魋山回来,你曾救治我。虽然没有告知详情,必定对你损耗还是巨大的。殢无伤游离在圣魔大战之外,雪漪浮廊暂时无人敢扰。你在那里,我们在前方也放心。”
流光看他说的真诚有理,也有些担心自己贸然跟着,反而会拖后腿,于是点头应允,抱着行李跟着师尹去了雪漪浮廊。到了地方,殢无伤正在漫天飞雪中练剑,师尹将事情对他道了一遍,他只说一句好,便继续剑花飞起,练自己的剑去了。
师尹也不怪,转身对流光叮嘱道:“这段时间不要乱跑,好好休养。殢无伤一贯惜字如金,既然同意,定会保你周全。”
流光只觉聚少离多,不禁也对师尹说道:“你要我在这里,我便在这里。只是你此去也要量力而行,我在这里洒扫煮茶相待,期望你平安归来。”
师尹笑道:“我会的。”又深深地看了流光一眼,说:“我每每出行,后方并没有人等我。这次有你相待,我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
流光听他这番话,只觉得心里那点情愫被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点心思升到脸上,便飞起两团红晕,落到心里,便化作涨满胸腔的甜。只强忍着看他在雪地里越走越远,成为一个黑点。便转身回房,坐在桌子旁,双手托着脸,笑成了傻子。
以前也觉得相看甚好,只是心有芥蒂,觉得他一直心系越织女,对自己情愫未明。这些日子以来,一起经历种种,才觉得心与心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想起擎海潮和击珊瑚前辈已经双双归隐,等师尹结束了圣魔大战之事,不知是否也能寻一处世外桃源,再也不理外界纷争呢?只是师尹终是喜欢运筹帷幄之人,怕是不甘就此终老南山。
想到这里,流光不禁敲一下自己的脑袋,暗笑自己想的太远了,却又忍不住不想,情思昏昏,不觉外面天已经黑了。
第16章 匣中少女的画像 它骨碌碌地掉在地上,……
在雪漪浮廊的日子里,极目远眺,世界都是一层洁白耀眼的雪色。殢无伤总是在漫天飞雪中伫立,一手握剑,一手攥成拳头放在胸前,仿佛能站到地老天荒。流光想殢无伤的世界可能就是这一场无休无止的大雪,但是一个火红的身影似乎是个例外。
在一片洁白之中,妖应风光是唯一跳跃的颜色。
她是一个你很难忽视的女人,即使殢无伤目不斜视装作她不存在,你还是能从他皱起的眉角中,知道他一片洁白的世界必定不再完整,有一块必定被红色所占据。
这天殢无伤正在满天飞雪中练剑,流光在廊下静静地看,突然看他剑头一滞,扭头一看,果然妖应来了。她抱着双臂冷冷的在一旁看,看殢无伤短暂停滞之后又行云流水地舞起来。
在他练完,一甩剑锋溅起雪花,收剑。妖应走到他后面,不高兴地问:“剑下奴,说好在艳霞川见面的,怎么侬等了许久你都没去!”
殢无伤并没有回头,踏着雪往前走,道:“你说要去,我并没有答应。”接着边进了屋,按照妖应的性质,自然是前脚接着后脚、气冲冲地也进去了。
流光听到“嘭”地一声关门的声音,无奈的笑了笑。转眼看着天空,妖应来了,雪却渐渐停了。她到院落里拿起一把扫帚,慢慢的扫廊下飘进来的积雪。
她重复着这个动作,雪渐渐地聚拢成了一堆,明明是洁白的雪,堆起来的时候却能看见不少污垢。她想起久远以前,自己一个人在孤岛上的时候,也很喜欢做这样重复的事情,比如去收集同样大小的石块,刻上一摸一样的花纹。区别是,那个时候心里只有淡淡的寂寞,却没有像今天这样,酸酸涨涨的,在每次眺望那延绵不尽的雪地时,都希望能出现一个紫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