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又不是他们的父母兄弟,你们没有资格替他们做决定!”一旁的黑衣剑少道。
“我想,即使这里是师尹的父亲兄弟,”撒手慈悲不知在看向何方,“他还是会这样做!他别无选择。”
流光沉默了,这就是上位者利益最大化的智慧,他就是这样的人。他要在向天下张扬自己的智谋的时候,同时留下自己永远擦不掉的污点。
但是,一个人的命运就比一群人更加不值一提吗?为了所谓最后的胜利,就要先牺牲数千人的性命吗特别是这些人其实不属于圣方,又不属于魔方,只是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而已。
流光想不出答案,她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用做这样的选择题。
她想起不久之前,濯风山隅的一个午后,当风吹过竹叶,自己曾经问他:“圣方和魔方都想把你招揽进麾下,你是否觉得自己很厉害?”
那时候,师尹刚要出门。他闻言侧过脸,阳光打在他瘦削的脸庞上,他笑了一下,眉间的痣闪出妖异的光:“我不否认,有时候的确会。因为有些事情只有我这样的人愿意做,也只有我这样的人能做成。”
流光不得不承认,像他那样的人,的确能做这样的事,他有着完完全全做事的决心和勇气,有着被全天下人背弃的觉悟。
正在沉思,她突然听到一阵呼唤声:“女娃娃,女娃娃……。”声音沙哑又苍老,像千年的古树能发出的声音,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
她不由得问身边的黑衣剑少:“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黑衣挑起眉梢,倒是仔细谛听了一会,而后摇了摇头。
他正想细问,却看到那身着红衣的少女像受到某种召唤,渐渐走到岩壁上,俯首去看下面翻滚沸腾着的岩浆。
“你……”黑衣刚想出言阻止,便看到她举起一只手示意安静。其余几人也止住了声,眼见得下方的火山口莫名升起一大团灰色的烟尘,遮住了那只手,之后烟雾便越来越浓烈。
等烟尘散去,那少女站立的地方竟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竟是凭空消失了!
流光只觉得周身被烟雾包围,又知道前方正是悬崖峭壁,且下方有翻滚着岩浆的山口。虽然并未感受到肃杀的气氛,仍是一动也不敢动。
正在此时,前方显出了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的轮廓,等烟雾渐渐淡了些。流光看见他头上戴着荆棘冠,身穿一件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袍子,露出的脖颈和手上青筋暴起。纵使如此,整个人却不显得可怕,反而露出一种古朴的庄重来,一双眸子却亮若星辰。
流光想:多奇怪,这个老人长着一双年轻的眼睛。
他仔细看了流光一会,笑吟吟道:“女娃娃,好久不见。你们一行人来我这里,是不是干坏事来的?”
流光一时回答不上来,她想,他们还真是来干坏事的。她决定以问代答:“敢问阁下是哪位?”
“我是此地的山神,”老者抚摸同样纵横交错的胡须,“并且看管烛龙,算起来已经有千年之久了。”
原来是山神,这时候现身,难道是来阻止他们的?烛龙是什么?
她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老者看向身下,流光也往下看去,仿佛能看见翻滚的岩浆。
老者道:“瑶烛便是困在这里的一条火龙。想当年,它从西南的山上横冲而下,盘旋在这座山上,大火烧了七天七夜,那时候它可威风啦!我向上面借了捆龙索,才勉强把它压制住。如今,千年弹指过去了,它也消停了不少,只是偶尔看似吓人地吐几个火星子。幸好如此,因为我也老啦!”
“从那紫衣的文士来这里勘查地型,并派人拿着特质的弓箭把守这火山口,我便猜到一二。莫不是要炸开火山,激怒狂龙,引到下面的隘口?”流光看他捋一捋胡须,接着说道,“天下纷争许久,枭雄并起,苦境的百姓确是最可怜的。我虽为此地的山神,却好比人间任职的官吏,时间一到,便要回去了,并且禁止干扰圣魔之间的战斗。只是我掌管此地千年,村民世世代代都是拜过我、奉养过我的,平民何辜?连那烛龙,也是千年不曾作恶,何以叫他承担罪孽?”
流光听罢,深以为然。即便是为了圣方胜利,为了苦境人大多数的存活,落到牺牲的那一小部分,确实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便顺言问道:“那老者以为应当如何做?”
“这事说来容易,我早有计划,”老者道,“只是苦于无法传达,今日果然幸运,遇到你个女娃娃,你我有兼有木石之体,正好神隐,我好将计划说与你听。”
“你又怎么知道我会答应配合你呢?”流光看他说得兴起,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