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白礼生拽住他的小臂,体温隔着衣料传递过来,魏之宁瞬间化作炸了毛的猫,甩了一下没甩开,色厉内荏地瞪着他:“你干嘛,别动手动脚的。”
结果下一秒右眼乍起一阵刺痛,像是有异物落在了眼珠上,他慌忙低头,下意识要用手去揉。
“说了让你别动。”白礼生叹了口气,拦住他的手不让他揉眼,招呼旁边待命的傅祯元:“有眼药水吗?”
傅祯元扯了下嘴角,犯错似的绞着手指,心惊胆战地摇了摇头。
白礼生扭头去使唤大周:“把眼药水拿来。”
一番手忙脚乱后,魏之宁右眼里的异物终于被冲刷出来,眼球却红得像刚哭过一番,连带着眼睑都有些肿。
“完了。”他对着黑屏的手机屏幕观察着自己的眼睛,叫苦不迭:“待会儿该被导演骂了。”
“拿冰袋敷一下。”白礼生沉静的声音带着定人心神的效果,“过会儿把你的戏份往后挪挪,别紧张,没事。”
魏之宁听话地点点头,低声细语:“谢谢白老师,还好有你。”
白礼生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是受用,接过傅祯元小跑过来递给他的冰袋,掂了掂说:“太凉了。”
“不凉。”魏之宁浑不在意,伸手欲拿。
白礼生避开他的爪子,问百宝箱大周要了块毛巾,包起来后才递给他:“敷上吧。”
面对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魏之宁颇有些窘然,顿了顿才接过来,道谢的话滚到舌尖上又退了回去,怕说出来生分,又怕不说显得冒昧。
先前那晚落荒而逃的心情再次翻涌上来,杂乱无章,难以言喻。
结果没等他开口,白礼生又冷不丁问他:“这几天熬大夜,能适应吗?累不累?”
两人站在一处庭院走廊的外檐下,身后是一片巨大的灌木丛,低垂的天幕扯着初夏的火烧云,晚霞收了个绚烂的尾巴,黑夜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魏之宁右手按着冰袋敷眼,听着背后草丛里微弱的虫鸣,心情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想了想,才回答白礼生的问题:“累倒是不累,就是每天等戏太久了。不过趁这个机会,也可以多跟前辈们学习,还挺好的。”
他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了诚恳和宽慰,不知道落到对方耳朵里会被解读成什么。
“嗯。”白礼生不紧不慢道:“论演戏我也是新人,帮不上你什么,导演说你很有潜力,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向你学习。”
魏之宁低头踢了一脚石子,乳白色的鹅卵石骨碌碌一路滚进了对面的草丛中,不见踪影。
他说:“你是唱而优则演,总有一项拔尖的,我现在还找不到自己的路,更不知道前方在哪里。”
白礼生颇为意外地转头看他一眼,然后笑了笑说:“欲速则不达,当下的时间里,做好眼前的事就够了。”
“我知道。”魏之宁点点头,冰块刺激着眼珠有些微痛,他却不想拿下来。因为这样就有借口不用转头去看白礼生,不用在意此刻他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发生什么事了吗,让你突然这么迷茫?”
魏之宁顿住正漫无目的踢着石子的脚,终于不得不扭头对上白礼生的视线。
幽深沉静的眸子仿佛一池秋水,浸润着他近日来有些躁郁不安的心。
魏之宁放下毛巾,眨了眨右眼,“可能是因为看到了一些差距吧。”他扯开嘴角自嘲一笑,仰头望着天边暗金色的云:“你也知道,我蹉跎了四五年光阴,有些东西现在想拼命追赶,总有些力不从心。”
“你是单指演戏,还是别的什么?”
他沉默片刻,然后说:“然姐昨天把微博账号交还给我,我登上去看了看,粉丝数足足增加了好几百万,可能对你来说微不足道。”他笑了笑:“但是对我来说,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好多人在评论区和私信里留言,有好的也有坏的,当然更多的是支持我的。”
“我不想当个昙花一现的小角色,不想辜负期望,却又害怕,”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害怕自己达不到那个高度。”
肩膀突然压上一股力道,白礼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的担心没问题,但凡事过犹不及,压力只有催生为动力的时候,才有存在的必要。”他声音如涓涓细流,娓娓道来:“曾经李裴然有句挂在嘴边的至理名言,没机会自己创造出机会的是奇才,给你机会你却抓不住的,是庸才。”
“魏之宁,好多人都说你很有天分,演戏就是目前为止你最擅长也最应该走的路。有很多人现在看起来是比你强,但三五年后未必,你要相信自己拥有打败别人的实力。”
魏之宁怔怔地看着他,不确定地缓缓开口:“我……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