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驯(381)

谢璟盯着那张在光线映照下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语气平和道:“医生说也就这一两天了,所以我在这儿陪着,万一他醒了身边没人,心里得是什么滋味。”

“他家里人呢?”

“他姐流产,他妈那天受了惊吓突发心梗,这会儿也在加护病房,他爸一个人顾不过来。”谢璟重重叹了口气:“你说这一家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魏之宁靠着床头柜,抱臂面露深意地看着他:“那你这是学雷锋做好事呢,还是怎么着?”

谢璟沉默半晌,答非所问道:“我现在就想让他快点醒过来。”

魏之宁没再追问,又扫了眼他胡子拉碴的模样,道:“我在这儿看着,你赶紧去洗把脸刮刮胡子吧,别等会儿人醒了,又看见你这埋汰样儿,再给吓厥过去。”

谢璟终于勉强扯了下嘴角,“行,我收拾一下,你帮我看会儿,注意他输液的那只手,别让被子边儿给蹭跑针了。”

魏之宁目送他离开,无语地摇了摇头,心说人都昏迷着,还能怎么蹭跑针。

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倒真朝于帆输液的那只手看了眼,却瞅见食指和无名指同时痉挛似地动了动,他心口一紧,再去看于帆的脸,眼皮也正颤动着。

“谢璟!”

刚走到门口的谢璟听见魏之宁急急喊他的名字,想都不想地当即转身,一个箭步奔向病床。

于帆从一个冗长又诡谲的梦境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瞬间,瞳孔畏光似地收缩,七零八落的意识回归躯壳,视野内逆光站着一道人影,从模糊渐而清晰。

“醒了?”谢璟站在床边,微微俯下身,定定地看着他问:“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于帆先是动作迟缓地皱了皱眉,又疲倦地闭上眼睛,片刻后,一行眼泪顺着他鬓边清晰滑落。

医生护士很快鱼贯而入,在给于帆做身体检查的过程中,谢璟一直立在床尾处,二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无声对视,好像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什么都说了。

魏之宁适时地退出病房,深呼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白礼生打电话。

“你在哪儿?”白礼生那边像是在开车,没戴蓝牙耳机的声音混杂着汽笛忽近忽远。

“我跟剧组请了一天假,过来看看于帆。”

“我知道,严飞跟我说了,我问你现在在哪儿,医院?”

“嗯,不过也准备走了,感觉继续留在这儿,有点电灯泡的嫌疑。”

白礼生在那边轻笑,说:“等着我,现在过去接你。”

“啊?”魏之宁一愣:“小邓开车送我来的,再让他送我回去就是了。”

白礼生叹口气,无可奈何:“你是不是忘了?”

“什么?”

“明天是你婆婆生日。”

车开进西山别墅的林荫路,两岸葱郁的灌木丛经过了一个隆冬,在料峭春寒的季节,已经争先恐后地发出些嫩绿的新芽,魏之宁无暇顾及窗外风景,随着距离愈加缩短,吊着一颗心,越发忐忑不安。

白礼生偏头看他一眼,放下右边胳膊,伸过来把他的手攥在掌中,柔和宽慰:“不是说好不紧张的么?”

魏之宁机械道:“嘴说好了,心没说好,大脑也没说好……”

白礼生啧了一声,“出息。”

魏之宁被他一刺,顿时有些炸毛,犟嘴道:“我就这点出息。”

白礼生笑:“要说我爸跟你的那点矛盾渊源,还真算不上什么,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就气性那么大,一直记到现在。”

魏之宁跟着哼哼:“谁说不是呢……”

白礼生单手打着方向盘,林荫道拐过最后一个弯,伟岸的黑色铁艺大门出现在道路尽头,他伸手掐了掐身旁人的脸颊肉:“待会儿在我爸面前也要这么硬气才行。”

魏之宁瞬间蔫了,小声嘟囔:“不敢硬气……”

车子进了大门,开过两侧修剪规整的绿植墙,远远瞧见前庭喷泉附近立了一个人,面孔不甚清晰,魏之宁便以为是先前见过的管家叔叔,等距离越来越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滴滴两下汽笛声,正背对着来路的白岑缓缓转过身,穿着改良中山装的他精神矍铄,那双叫魏之宁望之胆寒的眼炯炯有神地看过来,无端带着审视的意味。

白礼生降下车窗,语调轻快地喊了声:“爸。”

白岑面上笑意不多,话就更少了:“嗯。”

然后把目光移到了副驾的魏之宁脸上。

魏之宁紧张地本能吞咽一下,搭在膝盖上的手背随即被温热的掌心覆盖,白礼生捏了捏他的手,说:“叫人。”

叫人?猝不及防的照面让他大脑瞬间短路,踟蹰片刻,鹦鹉学舌般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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