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礼生狐疑:“真的?”
魏之宁错开视线:“我骗你干吗,赶紧跟我走吧。”
在正式开始做任务之前,院长先安排了院方人员领着几组明星嘉宾参观院内环境,顺带看望几名常年卧病在床的老人,这部分属于事先约定好的节目任务,在播出的时候要向社会大众展示出这里的真实情况。
养老院其实不是一个快乐的地方,至少对于这家收容着超过半数以上不能完全自理的失独老人的养老院来说,哀愁和困苦是浮动在空气中的主旋律,生命在这里没有蓬勃向上的姿态,只有在衰败中等待消亡的绝望跟麻木。
这个世界上当然并非每一个垂垂老矣的生命都过得如此艰难困苦,但总会有人被遗忘。
在探访的过程中,魏之宁渐渐明白了院长为何会对节目组的到来表示出他们所能给予的相当隆重的夹道欢迎,他们太需要被看到了,这里所有的老人,包括年过花甲的院长自己,他们需要渐行渐远的社会能够转过身,给快要掉队的他们一个温暖的拥抱。
如果没有这次节目组的曝光,或许很大的可能此后都不会有太多的人知道他们在这里,苦熬着生命长河里的最后一寸光阴,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死去。
可悲又可怕的事实,往往最能使人感到无力。
探访完所有的老人,出门后几名女明星的眼眶都有些红,恻然之心人皆有之,衰老的残酷在这里被书写得淋漓尽致,有着直击灵魂的效果。
“给他们捐款的话要联系什么人?”林千千回头问工作人员。
她一向大大咧咧,却是个极易动情的性情中人,哪怕知道这一幕如果播出去,十有八九会被人黑成是在作秀,她还是不假思索地问了。
工作人员显然有所准备,回答她:“节目组已经开启了定向捐赠通道,林老师可以直接跟导演沟通。”
“好。”林千千吸了吸鼻子,旁边递过来一张纸巾,她扭头,看见魏之宁指了指自己的眼睑下方,提醒她:“你妆花了。”
林千千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余光注意到摄像头正朝她这边怼,于是低声说了句:“我去趟洗手间。”
魏之宁目送林千千往走廊尽头走,转头跟白礼生说:“我去看看她。”
白礼生微一颔首,态度和煦:“去吧。”
等林千千从洗手间出来,情绪和妆容都恢复成完美状态的她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魏之宁,独自一人,像是在等她的样子。
林千千眼波流转,走过去跟他说:“谢谢。”
是在感谢他方才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及时帮忙掩饰的行为。
“这算是你第二次帮我了吧。”林千千扯了扯嘴角,显然还并未从情绪里完全挣脱出来,又露出懊恼的神色:“我欠你的人情怎么就还不完了。”
魏之宁朝她宽慰地笑了笑,“举手之劳,算不上什么人情。”
林千千盯着他清澈的双眸静静看了几秒,突然转过身跟他面朝同一个方向背靠着身后阴凉的瓷砖,顿了顿,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轻飘飘地说:“我外公两个月前刚过世,也是在病床上。”
魏之宁听着旁边努力压抑的抽泣声,目视前方,轻声说:“怪不得。”
“他是食道癌,到晚期的时候……他在病床上跟我视频,我一眼看过去,感觉就是副骨头架子。”林千千低下头,乌黑茂密的波浪卷垂下去遮住了她的脸,“太痛苦了,真的。”
魏之宁没有接话,他能感受到林千千正在被记忆里至亲过世的哀伤笼罩,只是这哀伤他无法感同身受,做不到完美共情,就谈不上什么开解安慰,说出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语隔靴搔痒,倒不如当个安静的树洞。
“还有纸巾吗?”哽咽中的林千千女士向树洞提出了请求。
魏之宁静默无言地把来找她之前准备好的一包崭新的纸巾递过去,林千千接过来抽出一张擤了擤鼻子,声音哑哑糯糯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魏之宁略带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
林千千切了一声,说:“这是我们女人的第六感,你们男人参不透的。”
魏之宁不听她鬼扯,不咸不淡道:“你是看到卡片上的任务了吧,还有大巴车上你故意调侃谢璟,看戏很开心吗?”
被人戳穿了心思,林千千却分毫没有难为情,反而优哉游哉道:“开心啊,我最爱看修罗场的戏码了,再说,你难道不想从白老师那张冰山脸上看到其他表情吗?”
魏之宁心说,其他表情我私底下早就看过很多了,面上仍平静无波道:“你不是要还我人情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还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