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南安太妃有所反驳,林棠又问:“燧发枪是前年才有,清宁炮更是去年才有,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工部兵部又无神仙相助,哪里能造出那许多?京中是天子脚下,西北今春西征,所以一概的兵器都先紧着这两处,别处都没有,太妃娘娘怎么会以为朝廷和兵部对安海军有意见,心中没有安海军?我倒要问太妃娘娘一句,安海军不顾朝廷的难处,这两年三番五次上折索要火·器,还请动您来闹事,到底是何居心?南安王府是开国功臣,您是安海大将军南安侯的母亲,是太妃娘娘,我先敬您三分。可您身为郡王府的太妃,本该为诰命表率,竟以朝中无职之身来质问朝廷命官,又不顾事实,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毫无证据,张口便是质疑朝廷亏待安海军。若坏了朝廷的名声,对您有什么好处?”
南安太妃是镇国公府出身,正经的第二代镇国公嫡女,如今镇国伯牛继宗的亲妹妹,又做了几十年的郡王妃,还是太宗皇帝原配皇后的弟妹,是身份一等一的贵女,只比公主差了一等。而皇上还要认真叫她一声“舅母”,何况公主们。
她活了五十三年,从来只有别人敬她的,没有她受别人气的。
前岁皇上皇后想立太子,并正位紫宸殿凤藻宫,满朝文武和整个京城的勋贵都上折恳请皇上皇后正位,可南安郡王府不代表太后表态,皇上和皇后就是不敢擅自将病重的太后挪出凤藻宫,让皇后住进去。
现在想起这件事,南安太妃只恨当时听了那贾雨村的花言巧语,轻易就让齐煜和谢氏住进了紫宸殿凤藻宫!
呵,太后娘娘这一去还没到两年,无礼庶子不就露出真面目了!
南安太妃盯着满面满眼委屈的林棠嘴角那抹笑,眼中几乎要冒出火!
林棠任南安太妃去看,微笑往前走了一步。
她身后二十多个亮着刀的禁卫都随之抬头。
南安太妃吓得连连退后好几步,声音都变了:“你……你要做什么?”
“太妃娘娘也太把人想得坏了,我可没有您的底气,敢在御赐牌匾下面行无礼之事。”
林棠又往前一步,看着已经靠在车壁上发抖的南安太妃,叹道,“三伏天虽然过去了,可秋老虎又来了。您年纪大了,既不愿意入我府门,也别在这日头底下晒着。请您上车回府罢。您也是半百的人了,身份这么尊贵,在府内享享清福不好?虽不知是什么小人用话蒙蔽哄骗了您,让您觉得朝廷亏待了安海军,可这等混账话,还请您以后少听罢。幸亏是先来找我,我还算有些身份,敢和您分辩几句,若您直接去了兵部找别人,他们素来畏惧娘娘,怕陛下责罚,真一五一十把安海军这些年的战绩说一说,南安郡王府的面子又该往哪儿搁呢?”
南安太妃的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林棠笑叹:“我看您面色不怎么好,我扶您上车?”
“不劳清宁侯动手!”南安太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搭在嬷嬷的手上。
林棠一笑,往后让开。
禁卫们皆收了刀枪,也往旁边给南安王府的人让出一条路。
护卫属官等仪仗开路,南安王府人车粼粼,都和来时一样挺胸抬头,却不再见张狂的气势。
林棠面无表情立在原地,看南安太妃车后最后一个人也消失在路口,方掸一掸身上的灰,命禁卫友善劝离围观群众——大部分是贩夫走卒,还有小部分是左邻右舍家的下人,便来至王熙凤面前,笑道:“今日让你们受委屈了。”
王熙凤已从林棠打了南安王府的脸,找回了清宁侯府的场面,又强势驳斥南安太妃的喜悦中回了神,一面拿着帕子替林棠掸身上的灰,一面担忧问:“侯爷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南安太妃留,会不会……”
林棠按住王熙凤的手,笑道:“别管这件衣裳了,我直接洗澡换了也省事。 ”
她使个眼色,示意众人跟她回府再说,又问:“玉儿呢?”
王熙凤忙道:“女医院那处巷子安静,本来我们不敢打扰县君。可这边闹太久了,引得人人来看热闹,县君听说了此事,便命人传话,让我万万不要和南安太妃硬着来,但也不要太低声下气,只按礼应付着便好,等侯爷回来,再看侯爷如何定夺,又让柳先生远远的从侯爷回家必经之路等着。县君并没露面,侯爷放心。”
林棠连说几个“好”字,便命众人散了,单和王熙凤回了正院,道:“本这事不该和你说,但你也渐渐懂些朝政了,我告诉你一句,让也好让你安心。”
王熙凤忙帮林棠解扣子拿衣裳,笑道:“这可是我的福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