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没有得到过任何消息。
要不是同艘船上的其它几个居民后来有回过岛上探亲,他大概会以为自己的大儿子与许许多多不幸的温蒂尼人一样,生在了海洋洪流中。
小儿子捏着他的手指头,洪顺拍了拍他的手背,对老板说:“我这就回家写信……很快就好,您等等好吗?”
那姑娘冲他点点头,还笑着告诉他不用着急。洪顺把小儿子扛在肩头,一路急匆匆地跑回家,越跑越兴奋,冲进家门的时候脸上笑都快咧到嘴角了。
他的妻子正在缝补破掉的衣裳,母亲坐在妻子旁边,絮絮叨叨地与她闲话。向来稳重沉默的洪顺突然冲进来,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纸呢?纸呢?家里有笔吗?”
洪顺把扛在肩上的小孩儿放了下来,蹲在柜子旁边一顿翻找。妻子坐不住了,站起来瞪着眼看着他,吃惊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小儿子在一边咬着手指,含糊不清地说:“爸爸要写信给哥哥。”
女人身子晃了晃,捂住嘴:“……什么?”
里头屋子里正编着草鞋的洪家爷爷都忍不住跑了出来,以为许久杳无音信的大孙子终于有了动静。
全心全意找纸笔的洪顺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直到拿着纸和笔兴奋地站起来,才发觉屋子里其他几个大人都在瞪着他看。
他愣了一下,连忙解释了来龙去脉,看见妻子眼中的光彩瞬间淡去。
“什么机械信鸽?”她恹恹地坐了回去:“骗人的吧,人都过不去的海,鸟哪里飞得过去。”
洪家爷爷也忍不住叹气,说他:“洪顺哪,你这是糊涂了,那鸟怎么知道小立在哪,怎么把信给他送去?”
洪顺也呆了呆。
“可是、可是,人家为什么要骗我们呢?”他捏着纸笔,“大老远地跑到我们的岛上来,就是为了骗我们这些穷人的钱吗?怎么可能。”
“穷人的钱多好骗啊,瞧瞧你,巴巴地就把钱给人送去了。”
洪顺犹不死心:“说不定外头有什么厉害的科技……我们从来没有出过岛,说不定外面真的有这样的信鸽呢?人还说外头有喝一口就管饱的营养液、有可以坐在里头操控着战斗的机甲,哦——还有异能!”
他想了起来,急急忙忙地说:“说不定是异能!”
洪家爷爷背着手摇着头回到屋里,洪家奶奶起身去给小孙子做饭吃。洪顺的妻子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又埋头继续缝补衣裳。
洪顺不再言语,呆呆站了一会儿,神色有些沮丧。
出了会儿神,他又想起之前拜托那个老板等一等自己,于是垂头丧气地出门往找到那个小摊的海滩边走,想要跟老板告知一声。
没想到还没走到小摊边,洪顺就看见车边站了个小孩儿,正蹦蹦跳跳地往窗口里递钱,然后抱出来一只机械信鸽。
他愣了一下。
那小孩儿是村长家的儿子,村长家就是村子中有光脑的那几户人家之一,虽然说不上有钱,但与他们比起来还算是有点积蓄。
“小海,”洪顺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几步,拉着那小海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问他:“你买这个信鸽干什么?这得花五十星际币,可贵了。你爸爸骂你怎么办?”
“这是能帮我寄信的信鸽!”小海举着信鸽,炫耀起来:“爸爸才不会骂我,等我帮他找到了妈妈,他只会谢谢我,那样我每天就能多玩一会儿光脑了。”
小海的妈妈在生下小海不久之后就离开了这个小渔村,再也没有回来过。
洪顺看着这个一派天真的小孩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没有多说些什么,打破孩子美好的幻想。
他叹了口气,转而道:“人都跨不过去的海,鸟怎么过得去呢?而且你都不知道你妈妈在哪里,这只鸟又怎么会知道呢?”
“它就是知道嘛,”小海抬头看了他一眼,嘟囔道:“洪顺叔,这可是叶子休息站,你知道叶子休息站是什么吗?叶子休息站里有心愿老人。”
“什么心愿老人?”
“我有个网络上一起玩吃苹果蛇的朋友,他住在大岛上,平时好可怜哦,家里人都不喜欢他。”
小海说:“他生日的时候想去给自己买蛋糕,但是蛋糕太贵了,就希望有便宜一点的蛋糕。结果真的有蛋糕掉到他的窗口外,就是叶子休息站给他送的蛋糕!”
洪顺听得一愣一愣的:“……啊?”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什么,这是他自己跟我说的,我用光脑的时候经常和朋友们聊天。”
小海抱着信鸽往回走,嘀嘀咕咕:“但是我自己没有光脑,每次都是最先跟他们说拜拜的,等我找到妈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