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水珠落在海水中，珠面上的波纹与海水似乎融在了一起。片刻之后，一道浅白色的半透明圆形屏罩慢慢展开，如泡泡一般。
那屏罩所包括的区域并不大，但放下叶闻笙所带来的这些桶还是绰绰有余。
她放下心来，让娜娜莎将避水珠移到车旁边，招呼着西斐尔：“小西，来帮我把这些桶抬出窗口。”
这个窗口够大，装着药丸、药瓶的桶可以直接从窗口里丢出去，沉进避水珠所创造出来的屏罩里。
西斐尔说了声“好”。
他从驾驶室里走出来，因为车厢的高度而不得不稍稍弯腰。白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他的眼，只见侧脸挺拔的鼻梁与微微抿着的唇角。
头一回又有人类出现，娜娜莎下意识看了一眼。
西斐尔恰好抬起头来，而在那一刹，他的面容映入了人鱼水蓝色的眼中。
娜娜莎瞪大了眼，嘴巴张成了圆圆的形状。
“啵啵……啵啵啵唧？”
光明……光明祭司？
第111章
从温蒂尼星回来的时候，叶闻笙一直在注意西斐尔的表情。
深海中的人鱼认出了他，称他为光明祭司。即便早就猜测到人鱼们大约就是艾卡西亚的鲛人，在听到那个久违的称呼的时候，西斐尔仍然沉默了好一会儿。
车厢窄小，那个时候，叶闻笙能够清晰地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
花园与别墅在车窗外显现，他们回到了初始区域，西斐尔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垂着眼睛，视线焦距虚虚地落在某一点上。
叶闻笙有些担心，解开安全带后倾过身去，歪着头看他。
“小西，”她问：“你没事吧？”
西斐尔回过神来。
在迷茫之中来到了陌生世界的鲛人终于见到了熟悉的故人。困惑、不安、害怕、恐惧，积压多年的情感喷涌而出，急切地询问他故乡究竟怎样了。
“虽然那时候我们的海域中出现了许多可怕的怪兽，但我们从未想过离开那里……”
被称为“人鱼之心”，广受人们追捧的珍珠坠入海底沙中，人鱼长老的悲伤感染了身侧年幼无知的小人鱼，令他有些不安地咬住手指。
她的口音已经变化，问：“光明祭司，艾卡西亚现在怎么样了？我一直很想回家。”
——大家都说，您是艾卡西亚的守护神。您能够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那么我们的故乡一定没事吧。
海底人并无自己的文字，成年海底人的智商与艾卡西亚的少儿无异。那一位人鱼长老便那样看着他，眼中饱含期待，希望他能够带来好的消息，带着他们回到故乡。
西斐尔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得知故土毁灭的那种痛苦，他已经承受过了。他深知那种感受能够对生灵带来怎样的痛楚，也不愿看见曾与他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生灵遭受这样的苦难。
只是他无法改变那一切。
“我没事。”他回答，掩去眸中的波浪，语气平静地说：“不必担心。”
“真的没事吗？要不然我和班辛说一声，让你多留几天，你好好放松一下心情……”
“不必，”
精灵抬起眼，似乎有什么在那金色的眼中沉下，缓缓沉淀成一片无人能够解读的情绪。
“我想早些解决完这一切。”
早些解决完这一切，就能早些前往你所在的世界。
或许只有同样经历过最为惨痛的失去的生灵才能够明白，他们心中永远筑不起可靠牢固的城墙。
仿佛在盗贼肆虐的村庄中拥有一座摇摇欲坠的屋子，木门上不了锁，窗户裂开缝隙，每当有脚步声从屋外响起，便不安地怀疑那是即将到来的危机。
安全感犹如天方夜谭，只有牢牢抓在手心了，才能拥有片刻的喘息。
……
在西斐尔登上离开的飞船之前，他找到叶闻笙，想要再次用光元素祝福他。
“不要把爱心印在手上，”
听完他说的话，叶闻笙乖乖在沙发上坐好。爱心桃在手背上太过显眼，她想了想，提议道：“可以印在腰上吗，小西？”
虽然夏天也不遥远了，但是她怕着凉，平时一般不穿会露出腰部的、比较短的上衣。
爱心印在腰上的话，就不会有人看见，省掉了一些跟人解释这不是纹身的麻烦。
西斐尔顿了顿：“……好。”
光元素在他的指尖汇聚，他的目光慢慢落到叶闻笙的身上，看她仍然没有动作，抿了抿唇。
“你自己把衣服撩开，”他问，“还是我来？”
叶闻笙：“……哎？”
她没有想到精灵会问出这个问题，有些懵了。但很快她就想起，上一回精灵为她祝福的时候，也是把指尖按在她的手背上，手背上才出现了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