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岂敢殴打朕。这是朕同鳌拜比试时弄的。并无大碍。”
“朕皮糙肉厚,休息几日就好了。”
这点小伤,康熙压根就没有放在心里。
他甚至心情还挺好的。
因此今日的首次接触,并不是没有收获。
齐荷也怕眼睛肿,可是眼泪压根就忍不住。
她看见康熙身上的伤,眼泪水一下子就模糊了视线。
她只能赶紧用手上的帕子,稍微对折了一下,用另外没用过的那一面,贴在眼睛底下,让眼泪落在帕子上,不落在脸颊上。
那肿便会稍好些。
帕子还剩下一点热意,齐荷努力的把眼泪忍住了。
眼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她倔强的不肯哭。
也不敢碰康熙,就望着他,似怨非怨,似气非气,带着哭腔说:“你还不快点跟我说清楚,你想看我急死吗?”
她要听细节,要知道过程,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无巨细,全都要说。
先前知道归知道,有信心归有信心。
可真正在经历这些事情的时候,齐荷心里可做不到淡定了。
鳌拜他们怎么敢,怎么能毫无顾忌的对康熙这样?
康熙连忙安抚齐荷,还把小皇后揽在怀里哄着她,齐荷怕碰到康熙的伤口,动也不敢动。
整个人团在康熙的怀里,缩着脖子,像一个溢满了悲伤的小鹌鹑。
她要听,康熙就给她说。
也知道再不说,只怕她心更不安。
“班布尔善不学无术,来给朕授课,基本上没有任何用处。但他偏要逞能。其实在朕这里,还说了许多维护鳌拜,说辅臣辛苦的话。”
“他说朕读的那些书都无用,以后不许再读了。不能忘了祖宗的教诲,不能忘了祖宗是怎么发家的。他倒是给了朕些书,叫朕按照他的法子去读。”
班布尔善毕竟从未得到过重用,也就是跟着鳌拜巴结鳌拜,才得了这么个差事。
他本人庸碌无为,只会耍嘴皮子功夫,鳌拜让他来,就是为了搅和康熙读书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幼帝越是无用,辅臣自然掌权越久。
他们指望着,将康熙给教废了。
康熙却说这不难对付。
他说:“班布尔善唯鳌拜马首是瞻。但他这个人,没什么真本事,就是喜欢挑拨些。朕能稳住他,就是得忍着些他的聒噪。”
“朕和太皇太后都忍了这么几年了,现在这个时候,朕不会忍不下去的。”
“况且,朕也是为了看清他们是何居心。才好继续博弈。想出应对他们的法子。”
步步为营,方能达成所愿。
班布尔善作威作福,都是鳌拜给的底气。
康熙是在刚刚登基的时候与四大辅臣有第一次接触的。
但那会儿,包括后来几年中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索尼领着三个人前来觐见。
有索尼在,又有苏克萨哈遏必隆在前头排着,鳌拜的存在感并不高,话也并不是很多。
可他行伍出身,是个很厉害的人,气势也不如索尼般内敛,反而很是外放。
康熙就很难不注意到他。
鳌拜这个人,力量很强。满洲巴图鲁,得过多少人的赞誉,连先祖都对他称赞有加。
否则先帝也不会要他来做这个辅臣。
要他来保护康熙。
可这些年过去,鳌拜的心,被权力所迷惑,大约不复当年初心了。
康熙轻轻抚着齐荷的脊背,安抚着小皇后的情绪,指尖轻轻柔柔的滑过她的脊背,似乎感受到了她认真倾听的紧绷。
康熙的声音,倒越发轻浅了些:“朕就是想亲自试一试。”
“看看鳌拜究竟还有几分真心。朕知道他不想归政,知道他还想做这个辅臣。但是因他过去的事迹,因他辅臣的辛劳,朕还是佩服他的。”
“朕也想试一试,看看朕与他之间的差距,究竟相差几何。”
“朕若想要亲政,必得十拿九稳,鳌拜此人,甚为执拗,朕要强过他,才能压服住他。”
所以康熙提出了比试。
他在班布尔善面前,没有暴露自己的所有锋芒。
跟着太皇太后久了,也学会了徐徐图之韬光养晦那一套。
他现在年轻,索尼在宫外朝中给了他很大的支持,宫中还有太皇太后与额娘在。
可与手握实权的鳌拜他们相比,他还需要‘示弱’。
至少,他们以为他是冲龄幼帝,以为他年纪小不足为虑。
康熙便要加深他们的这个印象。
让他们继续这般认为。
认为幼帝对他们不具备威胁,从而没有深刻的戒备,这样,能更方便康熙行事。
但康熙要亲政的心思,也瞒不过他们。
大家迟早要对上。
康熙也不怕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