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玉罗刹认出是太监的人,的的确确是奉大皇子之命,在江南一带试探所有女大夫,想用这种方式找出指挥使。
而前不久传闻拿了花家赏金,看情报又是从临安府晏鸿堂逃出来的晏鸿音,便是其中重点试探的大夫之一。
这段时间以来晏鸿音安排了人用镇抚使的身份继续活跃在临安城,也不知陆纲是因为看出了破绽,还是单纯的谨慎所致——毕竟晏鸿音离开京城的时候,亲口对陆纲说了要恢复女儿身,还要与人成亲的事。
也幸好当时晏鸿音捂得紧,除了她没人见到重伤玉罗刹,不然玉罗刹那张脸,要瞒住身份可就只能易容了。
这封禀告大皇子的密信里写着金陵城并没有可疑的大夫,此人会继续南下寻找。
晏鸿音道:“原信寄去京城了?”
纪清应答:“是,被那太监亲手寄出的。”
“那太监呢?”晏鸿音又问。
纪清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不甘心地低声请罪:“被罗刹教的人……抢先杀了。”
晏鸿音并不意外,玉罗刹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会吃亏。
不过人死在哪方手上都无所谓,只要没活着便是。
“大人,下次——下次属下定然不会让罗刹教如此猖狂!”纪清提高声音,面色郑重地拱手低头,斩钉截铁地承诺。
指挥使……指挥使不知道该说什么,纪清对罗刹教的怨念属实有理有据,有因有果。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纪清第一次在罗刹教的事情上吃瘪了,罗刹教在这位年轻的锦衣卫心里,完完全全就是写在头号敌人的名单上。
……哪怕他知道自家上峰和罗刹教教主明面上成了亲,还同处一个屋檐下。
“大人,之前那被留了绝杀令的宅子在被一把火烧掉所有痕迹前,有锦衣卫的兄弟摸进去看了,一片血肉狼藉,堪称炼狱,简直就是虐杀……”纪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一狠心说出心声,“大人您以身饲魔想要牵制那魔头的苦心属下明白,但那罗刹教教主喜怒无常,嗜血冷酷,不论如何,还是要多加小心提防才是!”
晏鸿音:“……”
“金陵城据点有出身唐门的锦衣卫,大人不如再安置些暗器?”
晏鸿音:“……”
纪清想到方才进来时在暗室架子上看到的暴雨梨花针和七窍三寸钉,顿感痛心,那分明是他安装在大人床榻边上的!
晏鸿音整理了脸上微妙的表情,沉声道:“纪清,你越矩了。”
纪清猛地反应过来,额头渗出冷汗,后退一步低声道:“属下知错。”
……
从暗室出来,晏鸿音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直挺挺站在等在门口的西门崽。
西门吹雪身上是被玉罗刹特意套上的湖蓝色衣裳,衬得整个崽越发白嫩可爱了不少。
自从醒来之后,晏鸿音只要是在家,每天都能看到西门崽像是脚下钉了木桩一样守在她门前,也不开口,就这么用一双墨玉般的眼瞳看着她。
瞧着这三天被玉罗刹各种花样养出了气血的小团子,晏鸿音终于松了口:“明日起你随我一同去医馆。”
西门吹雪愣了一下:“医馆……?”
他知道面前的这位舅母表面身份是个大夫,但他想学的并不是什么医术,而是……
“想学别的,可以。”晏鸿音束手而立,“什么时候达到医馆学徒的水平,我便教你心法及剑法入门。”
西门吹雪垂下眼睛,开始在心里思考。
晏鸿音看了眼他,才不过十岁的西门崽哪怕努力板着小脸,心中所想也还是浮现在脸上,被晏鸿音看得清清楚楚。
剑乃杀兵利器,剑道三千,复仇之兵属下下乘。
西门吹雪的性子是着实罕见的赤子之心,根骨极佳,可以说若论武学天赋和根骨,牵挂过重思虑驳杂的晏鸿音都不如他。
所以晏鸿音更加不会让西门吹雪在心性不稳,执着复仇之时便冒冒然入道,这对他日后的剑道没有任何益处。
“你日后若要复仇,被他人暗算或所伤,难道要等着别人来救你?”
晏鸿音一句话就让西门崽的眼神坚定下来,他握紧拳头,沉声道:“我学!”
……
花满楼被玉罗刹夹在胳膊肘下带到了地下的一间暗室里。
他不像晏鸿音需要处理锦衣卫那些乱八七糟的情报,暗室就被他改了改。
花满楼看不见,只觉得身周忽然冷了些。
“玉叔?”
花满楼很安心地挂在玉罗刹手臂上让他带着走,一边鼻头动着像是在闻什么。
好像有一股竹子的味道……还有墨香味……
玉罗刹将花满楼放下,带着他的手摸了一遍这间暗室的大致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