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定下来,合同签了钱交了,封行远行动迅速,请了假搬家。
封行远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离得近也有好处,搬家怎么说还是比往远处搬方便些。他没留阮裕跟自己一起收拾房子,跟阮裕说的是怕他笨手笨脚地添乱,不顾抗议把人赶去疗养院看望秦奶奶了。
温度快降到只有几度的天气里,封行远忙出了一身汗,居然还品出了点乐在其中的滋味来。
现在住的这里这个房东人也挺仗义,帮着封行远搬了些东西,封行远给他买了些水果转了个红包。
顺路还给楼上的老太太送了点东西。他记得阮裕说那伙人来找麻烦,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楼上的老太太泼了一盆水帮了阮裕的忙,为此她家玻璃还被石头砸碎了。赔偿玻璃的钱他也跟着水果一起送给了老太太,警惕的老人家在防盗门里站着,即使封行远说明了来意对方也没打开门上的锁链。
封行远道过谢,把东西隔着防盗门的打开的空隙交到地方手里,转身时对方就已经将门又关起来了。
不过封行远并没觉得不舒服。
这个老旧脏乱差的小区里,住的多是这些老人,他们比这建筑还老,嗓门很大,隔着楼都能吵起来,他们更多的信任是给地上爬的小屁孩和同样年龄的老人家的,年轻人很多时候根本融入不了他们的世界。
但戒备归戒备,排斥归排斥,他们的善良也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封行远能理解。
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临到了了,封行远回头看了看自己需要拿的东西已经拿走了的小房子,不由想了想自己刚毕业时的境况。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老旧的房子却和当年没什么差别。
他这会儿才有时光流逝的实感。
不过他也只是稍微感慨一下而已,他对这个地方并不厌恶,但也没有什么浓厚的眷恋,只是这样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地离开罢了。
就像当年他离开有母亲挑灯夜读的房子,离开乡下,又离开满地是酒瓶子的逼仄出租屋,而后离开生活了四年的大学宿舍。
不过是将前一种生活状态告一段落罢了。
把新的住处打扫完,休息了一下,封行远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他决定去超市买点东西。
后来他觉得有些事情还真是很巧,如果他没有在这个时候出门买东西,大概也发现不了周琳珊这不务正业的小姑娘身上还背着什么秘密。
也发现不了阮裕这小猫身上很有些“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叛逆。
阮裕其实明白封行远对他很好,也知道封行远不喜欢他打架的原因更多是在于不希望他受伤。
封行远会让阮裕自己选择做人还是做猫,不问他的来历和过往,尊重他的选择和决定,也尽可能给他他需要的东西。阮裕有时候面对这样的好意也会诚惶诚恐。
夜里封行远睡着的时候,阮裕偶尔会睁着眼睛从自己的折叠小床上看封行远,他一直在观察他。封行远这个人睡相很好,不打呼也不踢被子,怎么睡着的第二天就怎么醒来;他的生活也很规律,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衣服会当天洗了晾起来,用完的东西会习惯性地放回原来的位置。
阮裕知道封行远这样一个习惯了一种生活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忽然要换房子住,其实多少也是因为自己。
所以他并不想这么快就再生什么事出来。
但在疗养院收到那条信息之后,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提前和秦奶奶告了别走出来了。
人类的城市其实比他做猫的时候看到的还要错综复杂,林立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海,定时出发的公交上有不同的数字,来往的人群各自行色匆匆地上去下来……他曾经很害怕人群,现在也没有好很多。被人一撩就能干一架其实也是因为害怕。
有的人害怕会哭,会发抖,会逃避,有的人害怕反而会亮出拳头恨不得立起一身的刺把靠近的危险都扎一身窟窿。
阮裕是后者。对他来说,如果不想被欺负,当然还是拳头管用。这是他这么多年辗转流浪悟出来的心得。
在周琳珊的事情上,他其实向封行远隐瞒了一些。在他加上周琳珊好友的那天晚上,来的人其实不是催债的,是她最近惹到的校园里的人联系过来找她麻烦的。
也许是因为阮裕和她看起来年龄相仿,又很会打架,让人觉得莫名还有些可靠吧,周琳珊把很多事都和阮裕说了,包括找上门来的催债的,和时不时要找她麻烦的几个同学以及他们认识的校外的“大哥”。
她脾气倔性格直,有一天看到学校里一个男生被欺负——那男生高一,在各个年级中都大名鼎鼎,因为他说话声音是又尖又细的,性格不强,气质上有些柔弱,被骂娘娘腔,被造黄谣,被勒索,还要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