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远中午回来的时候,刚进门就看见阮裕的衣服散落了一地。他紧张兮兮地找了好一会儿,才从阮裕的床底下把瑟缩的白猫刨出来。
这回封行远确定了,阮裕确实很不对劲。
在他着急忙慌地把好久不用的猫包找出来准备带阮裕去宠物医院看看的时候,阮裕沉默着窜回自己房间变回了人。
“耳朵怎么了?”封行远一眼看见阮裕自己弄得血流不止的左耳,皱着眉又去找消毒药水。
阮裕保持了相当漫长的沉默。
封行远拿棉签帮他清理耳朵,他龇牙咧嘴地退开。
“疼?”封行远把动作尽可能放得更轻了些。那伤口正是从紧紧嵌在阮裕的耳朵上的耳钉处蔓延开的,看着不像是不小心蹭到了,更像是蓄意弄成那样的。
阮裕摇了摇头,闷声回应:“不疼,就是有点奇怪。”
封行远不容拒绝地把他的脑袋揽过来,手上动作继续:“怎么弄的?”
“……”阮裕低着头,“我想把它取下来。”
“你戴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要取了?”封行远开始给阮裕的那只耳朵涂药水。
这一次,阮裕沉默得更久。就在封行远以为他这次也会完全沉默什么都不会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却忽然蹭上来抱住了封行远。
这个拥抱过于结实,几乎像一块僵硬的石头砸进封行远怀里,弄得封行远一瞬间有些无措,只好把不小心撒出去一些的药瓶子先稳住。
他小心地问出口:“怎、怎么了?”
没有回音。
本来就还在生病,又一直情绪紧绷的阮裕,大概原本是有什么话想说,然而在封行远怀里,他居然就这么昏昏沉沉地靠着那宽厚的肩膀,合上眼疲倦地睡了过去。
要说的话全沉进了梦里。
封行远很是无奈,但看阮裕这样,终究没有吵醒他。
正巧这时陆云山发来了信息:“封哥,周末有空吗?”
陆云山刚吃完饭,正要从食堂回宿舍,封行远回复得很快:“这周不加班,怎么?”
“关于阿裕的事,我可能有点眉目了,周末聊聊?”
封行远那边又是很快回道:“好。”
紧跟着的一条信息是:“阿裕耳朵上的耳钉一直取不下来,用玄学的办法可以弄下来吗?”
陆云山迈上台阶的脚步一顿。
“他下午在家里吗?我去看看吧。”陆云山想了想,又加了句,“我不一定能做到,但应该可以试一试。”
封行远没多想,同意了。
陆云山调了课表看了看,确认今天下午没有课,转而走向自己停在宿舍楼外面的那台粉色小电驴。
然而他车钥匙还没插稳,又有人来找他。是研究生师兄,对方说是实验室那边有点事,要找陆云山开会——自从放假的时候跟着师兄们一起做了项目之后,他就被老师留在了实验室,课余还得分出些时间去帮忙干活。陆云山并不反感做实验,便答应了。
现在实验室临时有事,他只好骑着他的坐骑先往实验室那边赶去。
阮裕再醒来时,封行远已经去上班了,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耳朵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干净。菜在桌子上,封行远留了字条,叮嘱阮裕如果凉了的话就放微波炉热热再吃。
他看着桌子上的菜,有那么片刻,有些后悔。
封行远一定在担心他。他本来有很多机会跟封行远说过去的事,封行远也问过他好几次……可是他都没有说。到现在,他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阮裕暗暗想,等晚上封行远回来,自己一定要把耳钉的事、把过去的事都告诉他。
在那之前,或许他应该好好想想他跟刘寄海之间的事要怎么解决。
他知道,刘寄海一定还会再找过来,一直这样畏畏缩缩地躲着,一味地恐慌,也不是什么办法。
“叮咚!”
门铃又响了。
阮裕下意识要往房间里跑,克制了又克制,他还是忍住了。
由于生病,他现在不太能精确分辨出来空气中的各种气味,只能轻轻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确认外面的人是谁。
还是刘寄海。
“阿裕,”对方在门外,用一种十分堪称平静温和的声音唤阮裕,“我知道你就在门后边,门缝里能看见影子的。我一直在找你,阿裕。出来跟我聊聊吧?”
阮裕垂头看了看门缝,往旁边挪了挪。
他当然不会傻到开门,门外的这个人在他这里并不值得被信任。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你。之前那样对你,你……还恨我吗?”刘寄海在外边一句接一句好像喃喃自语一样问,“你现在的主人是封行远吗?我跟他一起工作过,他是个好人。”